熟悉的声音让中年方士浑身止不住颤抖，心中却依然抱有一丝幻想。
树林阴影之下，两道身影缓缓出现。
为首一人身穿墨色袀玄，头戴通天冠，即使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依然让看到的人不自禁生出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男人眼眸平静，漠然看着前方的中年方士。
方士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被击碎。
这一刻，方士出乎意料平静了下来。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两千年前。
仿佛看到了六国权贵痛哭流涕，拜倒在帝王座下。
那时，他还是整个华夏公认的第一方士。
当他踌躇满志，带着自己苦心钻研多年才终于完善的长生之法，来到咸阳那巍峨的黑色大殿，期望被皇帝待为座上之宾，一展抱负时。
王座上的帝王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就将他全身的骄傲尽数击碎。
那是何等霸道而又孤独的眼神。
仅仅只一眼，仿佛就将他彻底看透。
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知识，都在这位帝王面前不值一提。
他记得那时自己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恭敬的向帝王献上自己耗费毕生精力总结出来的长生之法。
帝王接过竹简默默看了一会，淡淡说了一字：“可。”
几年以后，三万老秦英灵以方士为向导东渡出海，斩尽樱岛十万神祇！
而后中年方士与三千童男童女被留在此处，以特殊方法炼化神性。
看着漫天的无主神性，他第一次生出了异心。
再次回到中原之时，方士将一半炼化好的神性带了回去，帮助帝王压制体内暴乱的六国神祇之神性。
那时他便在其中留下了一个谁都察觉不到的后手，而后又借着炼化剩下神性之名，回到樱岛，静等后手发作。
果不其然，几年之后，皇帝体内神性出现暴动，陷入沉眠。
辉煌一时的大秦帝国很快陷入动乱。
他知道这只是一时之计，所以在后来两千余年之间一直在准备着应对手段。
甚至在唐朝末年第一次与污染物的战斗中将自己封印，以避开那位第一次苏醒的皇帝。
不过如今，他们还是相遇了。
那位帝王必然已经察觉到他留下的后手，只是眼眸中并没有延续两千的仇恨，或者愤怒。
就这么漠然看着他。
这种漠然反而让方士心中无比痛苦和愤怒。
他宁愿这位帝王以不甘，愤怒，或是仇视来对待他。
而不是这漠然的眼神和态度。
这让他感觉，自己这两千年来的努力，两千年来的无数阴谋，就像是皇帝眼中可悲的小丑。
狂妄，计策，阴谋，恐惧，都在那孤独而冷漠的眼眸注视之下。
始皇帝声音平淡。
“原来是徐市啊，你从远方而来，是来觐见的么？”
那双眸子平视着，却给他一种俯视的感觉。
徐市内心好不容易恢复的宁静再次被打破。
恐惧席卷全身。
他缓缓拜服在地，刻在骨子里一般。
“臣徐市，拜见。。。”
说到一半，徐市面色狰狞起来，停住话语。
两千年来的挣扎与如今始皇帝的漠视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逼迫他缓缓站起来。
徐市脸上肌肉抽搐着，面色狰狞，看上去极为可怕。
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普通的方士。
醒着的时候，他是樱岛背后的政治家族真正的操控者，是樱花国的无冕之王！
他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挣扎着站起身，徐市表情越来越狰狞，强忍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咬牙切齿的道。
“樱岛神主徐市，见过陛下！”
始皇帝眉头微挑，声音依然冷漠。
“可有官府册封？”
这句话彻底将这位方士打入深渊。
作为秦人，他深知未被册封的神祇会有什么下场。
果然，始皇帝继续漠然说道。
“未被官府册封，便是邪神淫祀，按秦律，当伐山破庙，绝其祭祀！”
恐惧又一次席卷上来。
这次，徐市彻底失去所有勇气。
中年方士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疯狂向樱岛方向逃窜而去。
身后传来始皇帝的声音。
“顾云城？”
“小子在此。”
“今日开始，汝暂代破虏都尉一职，掌五千兵俑，全权负责征讨樱岛逆神，四月初启程。
伐山破庙，绝其祭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