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一刀群龙怒卷银汉下天涯,永劫饮恨相斩过,山鸣谷应,风起云涌。 素衣与玄袍临风辗转,刀主照镜般眉目清俊,弟弟霁月清风、丰神如玉,哥哥虚极静笃、和光同尘。 飘逸如飞,一时不辨彼此。黑白交汇,恍然竟作虚空。 林阡他自以为饮恨刀到十七层就可高枕无忧?但无论是道是佛,一要悟,二靠修,缺一则必强极入魔——林陌是如此了解,亦是如此坚定:“今日,定要打断你这带发修行!”
不遗余力行刀,对准林阡夺命,立竿见影,因被林陌克制,林阡的刀法意象大受震荡,上一战封寒和柳闻因见过的空寂之感愈发强烈。 待到速不台休整片刻重提魅影刀来,林陌更以竞相角逐之势与他并进,合力把林阡从一往无前一步步扳到停滞不前。 “林陌他,进阶这般快?”
啸响一声盖过一声,厉风行听得暗自心惊,撇开林阡对林陌留情的那部分不说,林陌的实力就算拿木华黎当参照也是不遑多让! “主公的刀法,这是……也提升了?”
陈旭试探着问众位高手。主公能制衡速不台林陌的强强联手,说明他饮恨刀杀伤之强劲空前,可是……为何教人难以确定这是提升? 封寒一边回忆,一边评判:“上次的十七层,‘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等招,虽然幽冷,但是禅意纷呈。但看今日这十八层……”忽然停顿,和循声看来的陈旭一同色变——十八层?地狱? “这第十八层,被速不台的魑魅魍魉一衬,倒是有几番‘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之凄。”
说话间,有人抱剑出现在他们身侧,众人初时还未留意,转头才发现那是独孤清绝终于到了!厉风行顿然长舒一口气:“真及时。正怕胜南入魔了麻烦,这下好,解决麻烦的人先来了。”
“可惜轩辕先生没同我一路,看样子还没到?”
独孤清绝说罢,穆子滕立马先点人数,张望左右的同时,计算起七曜阵的排位:“无论如何,必须未雨绸缪。”
在场谁最顾忌林阡入魔?每逢林陌的致病刀风倾轧而至,其实是他林阡自己最心惊胆寒!然而反杀向林陌的刀法,稍有不足便会被影响心念,稍一过剩又恐对他人造成血灾,重压之下哪能刚刚好,因此打得是束手束脚。反观林陌似乎一味追求同归于尽,带动得本就悍勇的速不台也视死如归、全力以赴。光脚的何惧穿鞋? 如是恶性循环,三十多个来回,连本来在侧的宋恒都再也插不进手,冷芒迸射火电四溅大部分人都只能被迫继续旁观……林阡也逐渐意识到,自己血气上涌全身发热难以自控—— 有时候他实在恨,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忘却责任、情义,可外力侵扰之际他还是会疯! “人都齐了?约三招后,会有间隙。”
独孤观战久矣,最先洞穿此局:林阡和林陌的刀风间偶有可乘之机。语毕,众人刀枪在手,屏息凝神待战。 “刚好,主公已头破血流,是时候被你们换下来救……”谷雨对这种事情见得不多,医者仁心,还想着赶紧上去裹伤。 陈旭急忙将妻子拉住,与此同时封寒大喊一声“揍他!”
应声开战,枪起击,剑出鞘,破长空,斩巨浪,勠力同心,肝胆相济。 轩辕九烨还未到?无妨。金宋夏辽的联军还凑不出个新七曜打林阡? 刚到场的鲲鹏、百里夫妇等人且分了木华黎和曼陀罗去,他们用不着上。此地高手多得是—— 封寒逆鳞枪,抱朴守拙,行稳致远, 厉风行风电之掌,切金断玉,削钢斩铁, 耶律长空北庭刀,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穆子滕穆家枪,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 宋恒玉龙剑,宝剑破匣腾空起,恰如蛟龙舞蹁跹, 薛焕楚狂刀,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独孤清绝残情剑,眇视万里一毫端,群仙拜我! 稳重、凌厉、骁勇、精微、瑰丽、豪迈、逍遥,前架后压,左联右结,这气吞山河的车轮阵以及后续威力无穷的七曜阵,使镇压魔性之战反而抢了生死战的戏转瞬就变为主导,惊呆了被强行取代和喧宾夺主的林陌和速不台…… “平生最后悔,没去云雾山比武,今次,竟在洪山主的故乡了此遗憾!”
穆子滕笑与诸位并肩。 “子滕大概和文暄并列第五……”厉风行同他错身时说。 “我怎么觉得,他是并列第四呢?”
宋恒像当年一样和厉风行抬杠。 “说来云雾山比武,我也是在的。”
只不过那时还是敌人,薛焕回想时也恍如隔世。 “争什么,都不及我。”
独孤清绝哈哈大笑,宋厉二人心服口服,心无旁骛给他助攻。 闲情逸致不多,毕竟这一战最大的压力在独孤,走势如何都看他。 离这么近,交手有好一段功夫了,对面的速度和力道就没改弱过,教他们一阵阵吃紧还险些跟不上,这说明林阡已经入魔不浅、神志不清到认不出他们——可这才多久?遇到林陌后,还没到五十回合!毫无征兆、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入魔…… 所以独孤清绝在祭出绝招前,最要紧的就是请其余六曜尽一切可能把林陌排外。 待拆除永劫斩的困扰后,再来探饮恨刀之特色…… 什么“幽冷、寂寥”?林阡这一层的风格,分明“凄惶、阴郁”,风长日短星萧萧,黑旗云湿悬空夜,不见明心见性,倒是浑噩欲醉。 犯浑的林阡总是最强的,当初独孤在会宁还能险胜,今日若还吃老本就只能勉强平手……一惊回神,竟因为急于窥探意境而被他饮恨刀割伤左手、血流如注若不掣剑连人头都不保, 因林阡下这狠手,独孤不得不转为全面防守,连退了几步就被那魔头连碾几步,拼着一身绝艺与其险象环生了十招有余,正待调匀内息,忽而脚底一滑,真正是祸不单行! 重心不稳,面前罡风大作,独孤胸口剧痛,遑论提剑抵御?亏得宋恒加了把劲还直呼:“主公,叫你别这样打!”
激起了林阡对割开耶律长空衣衫的印象这才给独孤捡了条命,缓得一缓,林阡又冲到他跟前,一刀猛地照头就砍…… 乍见独孤一动不动,众人都来不及惨呼,人均被吓出一身冷汗。 独孤清绝岿然不动,实是因绝招还没祭出。 从金到夏,参悟太多。 感谢宋恒等人应激爆发出更多战力掠阵,给了他平心静气酝酿伏魔剑法的空隙…… “林阡,你该这样打!”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清绝厚积薄发,铁衣如雪,剑合星文,“这才该是你的十八层!”
以弱胜强,后发先至,万道剑气直切林阡本欲将他吞没的万道刀气之肯綮—— 这剑法的内涵,是肖逝在川蜀发现林阡刀意带醉后,就和独孤师徒二人一起打磨、完善的同样带醉之招的……升华版, “为复浮生是梦中”“梦中说梦两重虚”,世间万物都残,世事都在梦中。比醉更不清晰、更玄妙的是梦,当然能将之力压。 这几招独孤清绝习惯性地自己报上名称,是为了传达给林阡知道,饮恨刀和残情剑在这一禅意十足的境界上互通—— 林阡,就算身陷地狱,你也不是魔,你只是在等着度化完众生、地狱不空就不离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