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午后,阳光分外灿烂,金黄色洒亮了旅途,好看得不勒马可惜,暖和得真适合慵懒。 同行的叶文暄、莫非、海逐浪等人都到不远处闲游去了,最近的地方,就只剩下阡和吟儿两个人。好一个范遇,人都是被他骗走的,只为了给自己和吟儿多些独处吧?可是吟儿大概是困乏得很,竟倒在湖边说睡就睡着了,阡于是就坐在她身边无聊地赏景,偶尔俯下身去,看看她有没有要醒的迹象。暖风轻抚着吟儿可爱的脸,忽然就把她发丝吹下来,阡见状赶紧动手,悄悄把这一缕头发拨回去,然而待再回过去看时,这一缕又不听话地回来了。 唉,真是闲得慌。阡虽然觉得闷,却有一丝微笑始终挂在脸上:虽然闲,可是、舒服…… 这地方他们先前好像也来过吧,仲家蛮的仙歌节,依稀便是在此举行的。阡坐着,看着湖下带着水的波纹和光的色彩的各自石子,竟有种沉淀在湖中似是要浮上来的微妙感觉,暗叹绝色。待站起身来,望见树上不时有绿叶飘落开来,散失在新鲜空气里,真正清爽,不禁惊呼纯美。 “难怪吟儿要睡在这岸边。睡在这里,掉进湖里也开心。”
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用多想了,闭上眼晒晒太阳,溺在风景里蹉跎光阴。事端,争斗,矛盾,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马蹄刚踩在一片落叶上,便立刻就有另一片饱满的叶子飘下来覆盖住它,爱驹乐得清闲,便逐着落叶踩,动静大了些,惊得更多叶落,一时嬉戏更欢。连它,都这么喜欢这里啊…… 瞬间,像经历了无穷轮回,忘记他此去川蜀,是要安定川东黑(道)会、平复川北短刀谷的。那只是上一个他而已,这一个他,只需要站在湖边,任凭下一刻瞬即归于上一刻,如此简单…… 忽然,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笑声,原来吟儿已经醒了?他转过身去,纳闷她在笑什么。 “马和主人一样笨啊,作战的时候都锐不可当,离了战场都只会傻傻的。”
吟儿笑着说,看来刚刚他拨她头发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知觉。 “嘲笑我?那便不告诉你我刚刚接到的信讲了些什么。”
阡笑着卖关子。 “不告诉就不告诉,总而言之,一定又是哪里要开战了。管他呢,不论哪里,我跟着盟王去便是。”
吟儿满不在乎。 “哪里是那些,那些才比不过信里的重要。”
阡自己藏不住话,还是迫不及待把这喜讯告诉了她,“咱们抗金联盟,有第二代啦。”
吟儿初不领会,纳闷不已:“第二代?”
忽然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真的?天哥和陵儿他……他们……!?”
“足月生的,大胖小子。”
阡点头。 “陵儿身体可复原了么?是这个月的几日?他们什么时候把战儿抱来给我这当干娘的看?”
吟儿摩拳擦掌。 “哈哈,那要等孩子再结实点了,免得被你抱坏了。”
阡笑着说,“三月十九,咱们得轮回剑的第二天。”
“战儿真是我们的福星,他来的时候正巧逢上夔州之役大捷,出生的时候黔西平定了,轮回剑也到手了。”
吟儿呵呵笑着,“这下我就放心得多了,陵儿就不用那么受折磨了。我这一路上还在说呢,也该有信了,怎么一直没有音讯。希望陵儿能快点恢复,我还要跟她比试大吃大喝,真怕她比不过我……”她一说下去就喋喋不休,阡忽然却变了脸色,按住她的双肩,温柔地打断她:“吟儿。”
“嗯?”
她一愣,表情凝固在那里,“怎……怎么了?”
“是不是很累?”
阡关切地问,“从黔西到川蜀,从川蜀回黔西,现在又要日夜兼程地赶回去,吟儿,我其实,真的希望你日日夜夜都像现在这么轻松、开心,而不是……而不是一听见有信,就觉得哪里开战了、哪里有危险,连好好睡的时间都没有……” 他说得认真,吟儿听得忧伤。最近的战事的确太紧凑,可她不觉得紧凑有什么错。就算错,也不是阡的错。 “没有……没有这么累啊。”
吟儿赶紧作出一个轻松的笑来,“朋友太多,所以就多关心几个而已啊。就如你说的,我对思雪的感情,竟好似男女之情了。所以,自然要辗转反侧,晚上睡不着,中午见缝插针就睡,呵呵……” “你放心,小王爷对思雪,是真心的。”
阡轻声说,放开他手臂。刚刚的一瞬间,是真的有太多话想对吟儿说。 “是吗?”
吟儿当即黯然,“其实,我不这么觉得……我后来反复地想,孟良关要否认轮回剑在他手里,这么巧前一天晚上思雪去夺剑,一定是小王爷布的局。小王爷他这么做,是为了羞辱抗金联盟偷鸡摸狗,或是为了引发我们和瀚抒内乱,又或是为了让孟良关对我们失去好感,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利用了思雪……也许,正是先前在隐逸山庄与他交战时,我可能对思雪表现得过于关心了,所以被他抓住了弱点,他就利用思雪,引我上当……”吟儿叹气,苦笑,“我就这样,被‘情敌’害了。”
“是,当时他的确是利用了思雪,他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把别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我们身上来,好方便他更顺利地得到轮回剑,尤其是为了转移二王爷的视线……早在白帝城之时,你我就都知道,小王爷很厉害……”阡叹息,“可是,他利用思雪,不代表他对思雪不是真心,吟儿,可以既爱一个人,又利用她的,并不冲突,只要思雪没有闪失,小王爷就都没有过错。”
“那……如何确定他对思雪是真心?”
“因为,他最后放弃了轮回剑。”
阡轻声道,“我对小王爷的了解并不深,但也知道,他的战绩不是他的本心。我先前便说过,轮回剑是完颜永涟对儿子们的试探,小王爷,很可能是被迫要完成父亲的期许而已。可是,宇文白拾起剑之后,可能触动了他的心,特别是,薛焕说了一句‘极善遭遇极恶’……是啊,不值得为了一把轮回剑,就出卖自己的本心,甚至欺骗自己的女人,思雪那么善良,他却那么恶毒……” 吟儿面色才有些缓和:“若真是这样,该多好……” 沿着湖岸走了很远,花朵盛开,娇艳欲滴,树木茂密,绿色如绒,吟儿心情畅顺,有时会趁兴用脸去蹭蹭那些花儿,这时候阡会在她身侧,看着他二人投射在湖中的倒影,微笑着,吟儿,若一直这样,该多好…… “林兄弟,盟主!前面有家卖酒的非常好喝!柳大叔和冷姑娘已经在那边斗开了!”
这当儿海将军再度犯忌地跑过来,就是要煞风景。 “咦,冷姑娘很会喝酒么?”
阡奇道。 “哈哈,他两个倒真是班门弄斧了,不知更厉害的在这里吗。”
吟儿笑着拍阡的背,“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却真不是班门弄斧——而今才见识到冷飘零喝酒有多厉害,片刻工夫,已经接连把莫非、柳五津斗败了,举手投足,足见豪爽。吟儿其实也曾怀疑过,为何冷飘零她沿途看见宝物就收,不管如何都占为己有,她又不可能是爱财如命的那种人,否则文暄师兄也不会喜欢。现在想来,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冷飘零为人亲和,给吟儿的感觉如姐姐,但就因为她的身份来历都成谜,才不禁令吟儿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神秘,神秘有如深蓝色。 “这酒还真是好喝。如果再有那道菜在就更好了。”
缓过神来,看阡走到一坛酒前尝了一口,吟儿不禁上了心:“哪道菜?我看我会不会做。”
“你应该不会做吧……”阡微笑,“那是泰安那边特有的鱼,叫螭霖鱼。好吃得紧,没什么刺,也不带腥。”
“嗯,那可真难办了。我的拿手菜是,呵呵……山珍。”
吟儿笑着说。 “出来久了,尤其想念家乡菜。”
阡说的时候,感情并没有全然流露,可是,吟儿也许听得懂,他在想念一个人,或者,想念一群人。自古征人难顾家。 “各位,喝完这一杯,在下就向各位告辞了。”
忽听冷飘零道别。 “冷姐姐要走?”
吟儿一怔,“这么快……那么,师兄呢?”
“我陪她一并回去。”
文暄说,冷飘零点头:“这是我答应了盟主的,盟主和我有条件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会回来。”
吟儿邪恶地笑,她答应把轮回剑借给冷飘零,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文暄和冷飘零同行,冷飘零果然遵守,那么,文暄师兄就有机会了解冷飘零的故事了……想到这里,吟儿不禁暗自得意。 阡当然知道小丫头在得意什么,无奈笑了笑:这么做也好,敌人怕是一个都想不到,吟儿刚刚得到轮回剑就将它无条件地转赠给了冷飘零,所以,轮回剑没有跟着抗金联盟到川蜀,而是在中途、就随着冷飘零叶文暄离开了…… “只是有些担心,黄鹤去手上还有一个人质。”
文暄不无忧虑。 “师兄不用担心,胜南发过话了,人质不是用‘换’的,而是用‘救’的。”
吟儿笑着说。 “你们在说什么啊……”海将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当然不知道,林凤叶冷的话题在轮回剑上,这里就他们四个你知我知,对于旁人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正道别着,竹寨外面风尘仆仆迎上来两个异族打扮的人,一见冷飘零竟如朝圣般恭敬:“女王陛下。”
众人大惊,坐在冷飘零和范遇之间裁判的莫非当时就仰面摔了下去,莫如赶紧去扶他,莫非喃喃自语:“如儿,我喝醉了?这一路上,怎么遇见的,不是女魔头,就是女大王?”
“去!骂谁女魔头!”
吟儿佯怒,回看冷飘零,“文暄师兄真是好眼力,果然是个女王……我记得文暄师兄两年前就说过,他喜欢的女子,要有风尘感,要是巾帼女英雄,要做宰相称帝王……可是……可是,冷姐姐怎么会有帝王做?”
“咱们那里不像中原,所谓大王,也只不过是平日里解决些纠纷,领导些事情罢了。出来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带些中原的事物回去,开开眼界。”
冷飘零微笑说。 “你们那的人,不常常出来?”
吟儿一怔。 “是啊,只有大王可以因事外出。还有这两位,他二人的作用,便是在我决定回去了、向他们传达了这样的命令之后,尽最快的可能赶到我的身边,一路护送我安全无忧,待最终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一边往里走,他们一边将痕迹除去,做到没有谁可以发现我们的存在。”
“原来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怕还有很多规矩和我们不一样啊。”
吟儿点头。 “那么,大王有没有妃嫔媵嫱之类?”
文暄很关心,飘零啊了一声没有听懂,文暄脸红到脖子根,文暄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莫非刚坐正又笑着摔了下去。 “那祝冷姑娘可以马到功成,解决了对手之后,咱们再聚首共饮。”
阡笑而举酒,吟儿也握起酒杯,“现在就喝!为了大家各自的事业,怎么说也要喝一杯不是?”
众人应声碰杯,笑而共饮。 分道扬镳,然后各自去面对各自的对手。 幸好,不是那么孤独寂寞的,转过身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一直都在。就算世界边境,都一起抵达的那个人;不管天翻地覆,都一样要爱的那个人;无论已知未知,都一直勇敢的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对的人。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山刀剑缘?先前怎么也没想过,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来去了那么多人物,最后留在彼此身边的,竟然还是他们,五年前的乱世,被江湖公认为领袖夫妻的他们,五年后的盛世,真的实现了这样的传说…… 然而,缘分真的太奇,也太折磨。总叹息“事过境迁”,是啊,真的事过境迁,其实她十三岁那年,林阡还不是这个林阡。而十四岁的冬天,她还在决心寻找林阡……可是,他的出现改变了江湖的轨迹,所以十五岁的深秋,她在点苍山下同时邂逅了饮恨刀和他,从此以后,就注定了一条离不开他的路。有时候,也总忆起十六岁的初春,那些在云雾山上激烈比武后谈笑风生的朋友们,正巧现在一个都不在身边了,当时,谁都不会想到,最终是他们俩会在一起吧?终于,十七岁的仲夏,他开始带她站在古疆场笑看风烟,到了快十八岁的如今,什么都得到过,也什么都失去了,但不是一场空,他们,都逐渐学会。学会战斗,学会止战,学会爱人,学会被爱,学会珍惜,学会放手。 居阡之侧,两三年,无数的敌人,和战友。无数的山脉,和河流。无数的战火,和情缘。 这一刻,感触良多。 川东。 战事纷飞已有十多日,黑(道)会只留散兵游勇。 但今天,不是又一战大捷的好日子,只是四月初十。 阡命中太重要的日子。重要到可以忘记七月十七、九月初六,独独不会忘记,去年的春夏之交,是谁用笑容缓解了他的忧愁。 空中落霞依旧与孤鹜齐飞 今天的落日在单调的黄色下沉浮着,最终降落在川蜀群山青黛之中,浅褐色的浮云在召唤着夜幕 远处有箫声不断 去年今日,是谁的笑容,令他暂时遗忘了刀剑和江湖,荒芜了争斗与血腥,幻化成幸福,无望的幸福? 其实,战地离丰都不远吧…… 夜幕降临以后,吟儿依旧没有上前去打扰。 遥望他握着剑穗,孤独站在山顶的风里。 四月初十,是云烟姐姐的生辰。 这样的日子,想逃都逃不掉,何况他根本不想逃,没有必要逃。 原本,他可以和云烟姐姐,爱到一百年。 却有九十九年的空缺,他怎可能不伤魂,怎可能不黯然,怎可能不痛苦。 吟儿知道,今生今世,阡心里留给云烟姐姐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人走进去了,可是,又何必走进去呢,这样一个情深义重的胜南,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完整的林阡啊…… 虽然,云烟姐姐的人生经历里,不会有瀑布,不会有川东,不会有将来的短刀谷,可是,云烟姐姐曾陪伴着胜南,辗转淮南淮北、江西三峡,磨不灭。那段日子,云烟姐姐时时刻刻都在他们身旁。没有三个人一起走完,可是真的很幸福,很满足。想到的时候,吟儿会流泪,但也会微笑: 云烟姐姐,你我都看着他从蛰伏到辉煌,我还将看着他,真正地独履至尊,一统武林。他曾帮我扫我的天下,我也将会是他征服他的天下时,必不可缺的那个女人。 “吟儿?”
他转过身来,黑暗中,轮廓都那么鲜明。 “嗯,是我。”
吟儿微惊,走上前去。 “几天没有看见你了,怎样?对付孙寄啸可吃力?”
阡关切地问她。可是她看得见,他眉间还是有淡淡的忧愁。刀锋过后,惟余寂寞。 “正在劝降,理应还要费些时日。”
吟儿轻声道,“我听海将军说,前日你们对付郑奕的时候,郑奕别无选择,直往东南逃窜,可是你没有趁胜追击,郑奕以为你收兵了,就没有把另一路的海将军放在眼里,却正是因为轻敌,败在了海将军的手里,现今据说已然归降?”
“是啊。咱们实质上的对手,也只剩下郭昶和孙寄啸两个。”
阡点头。 “其实,胜南没有趁胜追击,是有原因的,是么?我知道胜南为什么要在那地方停下,因为如果再追,就会追到丰都境内。”
吟儿噙泪,她不希望阡的心事郁积在心上,她只想分担那属于他的疲惫,“胜南再怎样征战无数,都不可能去丰都杀伐一次。因为胜南是那么倔强,倔强得只会和云烟姐姐一起去丰都。云烟姐姐若不去,胜南决不会涉足半步……” 阡神色黯然,轻声叹息:“去年这个时节,吟儿一个人要躲越风,我却想一个人去找辛稼轩,所以,没能够聚在一起,给云烟过上她的生辰。我本想对自己说,没什么,以后还有很多年,慢慢补偿她便是了。以后每年的四月初十,就算不作战,也要陪着她。可是,没想到,连第一年都没有实现……还是要隔得这样远,不知她到底安不安全……” “若是可以,真希望云烟姐姐她还会回来。”
吟儿听得流泪,“她还欠胜南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约定,这个约定,要有一百年才满,缺片刻都不足。”
他淡淡微笑,摇头:“吟儿。原先我也一直没有释怀,一直心事郁积,幸好你帮着我,得来了这只剑穗,这剑穗里,有云烟对我劝解。看到这剑穗,我才真正解脱。其实,不缺什么,真的不缺什么……” “剑穗?劝解?”
吟儿一怔,现今已经远在临安的云烟姐姐,竟还能够驱除胜南心中的悲恸吗,也许,只有他二人那样的心灵相通,才能做到吧……吟儿忽然恨自己,纵使可以和胜南并肩作战又如何,还是不能触碰到他的心,还是理解不了他…… “这剑穗,就是云烟告诉我的,其实我们只是分开了,可是谁都没有失去。我们不能共度一百年的人生,可是我们的一年,就已经如同别人的一百年。”
阡轻声道,释然,“那些和她一起的过去,我将永生铭记,但不会永生纠缠。将来她不能陪我的日子,就让记忆和剑穗一同陪着我走过去。想起她的时候,可以忧愁,但绝不能悲恸。否则,我们先前的幸福便都白费了。”
吟儿哽咽,一知半解:“其实,我最感动的两个时候,就是胜南和叶文暻交锋的时候,怎样也不肯让步,还有胜南带着云烟姐姐逃往天涯海角的时候,明知亏欠,但是绝不回头。那时候的云烟姐姐……一定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也只有云烟姐姐,值得胜南那样做……” 阡觉察出吟儿话中骤生的卑微感,脸色一变,摇头,认真地对她说:“吟儿,如果将来瀚抒真的搅乱局势变成我们的敌人,我会像对待叶文暻一样对他。”
这句话,发自肺腑,毫无保留。 吟儿不禁一惊,身子也稍稍一颤,逃不过阡的眼,虽然如今已是四月,山顶依旧有风横冲直撞,体寒的吟儿待了不久就打了好几个寒战,阡看在眼里,不免心疼。这个月以来,吟儿身体都一直不是很好,虽然是小病,却瞒不了他。 “吟儿,不要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除了云烟之外,你也同样值得我这样做。”
他正色说,同时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所以我才不避忌对你提及云烟。可是,不想引起吟儿你的误解,误解我像瀚抒说的那样,总是把你放在最末的一位。我可以被瀚抒误解,却不能被你误解。吟儿,希望你明白,不只云烟的剑穗要陪着我一百年,从今往后,要陪着我直到一百年的人都是你。”
“ 吟儿噙泪,连连点头,此刻她知道,这其实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胜南他只要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力。心上的人,不在身边,是他的忧伤,身边的人,却在心上,同样是他的牵挂。 “所以,吟儿,一定要保重自己,珍惜自己,哪怕只是为了我。不要再像以往一样,受了伤不讲,觉得累了还死撑。什么盟主要变强?那也得把命先留着。我们俩都好好的,三个人的同盟才在。”
阡续说,“从今往后,无论哪一处江山,都是饮恨刀惜音剑一起平定,而见剑穗,如见云烟,她依旧在我们身边,给我们家的安定。”
“是,云烟姐姐和我们,无论天涯或咫尺,共此江山刀剑缘。”
吟儿泪中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