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黄蜻蜓说:“在下并无敌意,绝非不肯合作。只不过这李龙吟是由大哥亲自擒获,作为下属,不能作主,还请天骄与宋堡主谅解。”
宋恒撤剑而回:“那不知洪山主何时上山?你们必须保证李龙吟不能逃脱!”
“那是自然。”
双方终于达成一致,宋恒似乎有事,带人离开了。 成菊绯红着脸看他背影,轻声道:“三妹,这宋恒好像是和大哥齐名的人物,九分天下之‘江西一剑封天下’。”
黄蜻蜓一笑:“是又如何?二姐,咱们是西夏人,这种宋国人瞎说的‘九分天下’,还是少信为好。”
李龙吟大声道:“果然你们对抗金并不热衷!那又为什么捉我?!”
黄蜻蜓冷笑道:“热不热衷由不得你说!捉你,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亲自送你去刑场,自然是我祁连九客恢复名誉的好机会!”
李龙吟大怒:“我不服你们这两个婆娘!”
黄蜻蜓成菊皆怒:“你不服什么?!”
李龙吟轻蔑道:“我是被你们小师妹宇文白捉住的,与你们何干?你们小师妹是西夏第一美女,武功也是一等一,哪像你们两个,武功差模样丑,脾气还臭得很!”
成、黄二人大怒,黄蜻蜓性急,立刻拔剑要杀李龙吟,成菊稳重些,立刻阻拦:“三妹,别莽撞!”
黄蜻蜓不听劝阻:“你不服,就跟我比一比,我倒要看看,你武功好到什么程度?!”
李龙吟求之不得。 黄蜻蜓一意孤行,给他松开绳缚,当即与之争斗。李龙吟看到剑来,立刻双拳齐上,打黄蜻蜓肩头,黄蜻蜓双肩一缩,从他拳下躲闪过去,同时一剑横削他胸口。李龙吟身体一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出成菊腰间佩剑往黄蜻蜓身上刺,黄蜻蜓双脚一跃,轻轻飞身一式“蜻蜓点水”,李龙吟存心激怒她:“用什么蜻蜓点水?凭你这样臃肿的体形?若像你宇文师妹那么美貌,那可真……” 黄蜻蜓一气之下,怒得连续四剑均落空,李龙吟剑法却渐渐上了手,两人拼斗数十回合,黄蜻蜓过于激进,越来越不上章,没多久已在下风,果然要比洪瀚抒宇文白差好几个档次。突然李龙吟袖中发出一只冷箭,说时迟那时快,将要射及黄蜻蜓,她一个“鲤鱼打挺”将冷箭一翻,箭改变方向直朝木丛飞来。胜南一惊,立即躲让,那冷箭力道极大,直接插入他手中马角壶里,胜南怕刚才这一声被黄蜻蜓等人听见,也知成菊不可能任凭李龙吟逃脱,是以不愿再留,当即悄然离开。 云雾山上的客栈在这个月已经爆满,胜南走了十几家,都没有可以投宿之处,夜幕降临之时,他在一客栈门前惊喜地看见吴越、杨宋贤和一个陌生少年,当下又和易迈山、沈望等人重见,真正是喜出望外。三兄弟把酒言欢,述说离别后各自遭遇,把一切苦恼都抛在了九霄云外。杨宋贤的一席话里,陈述了玉泽的再次出现,胜南隐隐觉得有些遗憾:“云蓝告诉我玉泽被她的人押送去了金国开封,难道当时玉泽刚刚下山,甚至是逃出来的,却正巧和我错过……” “别想那么多了,玉泽姑娘吉人天相,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终有一天你们会再见……对了,你和那位凤姑娘,应该没有什么吧?”
杨宋贤打趣着,被胜南怒视了一番,只得吐吐舌头,吴越同那少年石磊相视一笑,他二人看来相当投缘。 离正式比武还有半个月时间,云雾山脚下,各大门派或无门派的高手都陆陆续续地到,短刀谷、沈家寨等抗金义军也对这次的排名相当重视,即使不参加比武,都要来吸纳人才。 过去的武林前五十名,有大半都因叛国被林念昔和林阡杀死,唯余肖逝、易迈山、林楚江、纪景和一些无关痛痒的人物,所以这一次的比武排名实质是填补江湖不足,为日后的金宋交锋选拔人才。 吴越和石磊一早就听见有人议论排名的事,石磊劈头问吴越:“吴大哥,你想做武林第几啊?”
吴越一愣,笑了笑:“现下武功超群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我也不能说大话,最好能进前十吧!”
邻桌听到这一句,冷道:“前十还不是说大话?虽然老一辈的说好了他们不参加,但小辈里面光是九分天下就有九个,你想在我们里面数一数二,口气也未免太大了!”
却听一少年道:“九分天下又怎样,或许这次个个都输很惨。”
“你小子更狂。”
众人看见那发话的小子一身青衫,傲气冲天地站在那里。 见众人注目,他继续轻狂:“给你们见识一下,为何我这么说!”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无鞘的双刃剑,那剑甚是锋利,刚一出现,寒光便亮彻视野、惊了四座。那少年拽下一根头发,左手将剑横置胸前,左手将那发丝放落,只见那发丝还未触及剑身,已然被剑气所伤截为两段。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那少年陡然运剑,那发丝绕着剑尖一段截完再一段,循环不休,剑法之妙全展现于发丝的运动轨迹之内,片刻,先前发丝已粉身碎骨,仅刃上留下一滴黑色痕迹,少年轻轻一收,剑法已表演结束。 众人皆惊,石磊也不由得咦了一声,吴越道:“怎么了?”
石磊小声道:“我师父的名号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当然,天山派唐毕云唐掌门。”
吴越点头。石磊道:“师父很喜欢收集兵器,从武林人士手里周转了不少贮藏在天山,但这些年有好几件因故遗失,其中有一把也是这般无鞘双刃剑,名叫残情剑。”
那少年耳朵动了一下,石磊明察秋毫,当下更加肯定,转过头去看他:“阁下应该复姓独孤?”
无鞘双刃剑的主人回转身来:“正是在下,阁下是?”
石磊道:“在下天山派,石磊。”
众人一听天山派,立即一拥而上来看石磊,独孤“哦”了一声:“天山派,就是当年送剑给我的天山派么?”
石磊一怔,看他虽无恶意,毕竟略带不敬,有些生气:“阁下为何如此傲慢,竟连我天山派也要轻视?!”
独孤道:“我不是轻视,而是正视你天山派,别以为资格老武功就好,这么多年远离武林怕是不清楚,江湖是一年一个模样的,你们都听好了这个名字,独孤清绝,四字均有孤清之意,将来的天下第一,非我莫属!”
石磊气愤不已,差点起身跟他理论,幸好被吴越拦住了,石磊怒不可遏:“像你这种人,就算武功第一有什么用,有谁会服?!吴大哥,你的大话跟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时,又一个少年拍手鼓掌进了客栈,那人一身白衣,面目清秀,年纪十五六岁,笑容里给人一种坏坏的却亲切的感觉,他一进屋,立刻一句话表明了立场:“独孤兄说得好!”
独孤清绝转过头去看见他,微微一怔,感应出一丝敌意,那少年光从声音听来,内力就很深厚,样子虽然还没长大,武功应该相当不错:“好一个独孤清绝!天山派怎样?青城派怎样?岷山派怎样?现今高手都自成一家,无门无派才一流!”
一句话把一堆名门正派都得罪光了。 石磊又怒又气,还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又是谁,我哪里碍着你们了?”
那少年径自走到独孤清绝面前,伸出手来似乎要见礼,见礼之前却多嘴一句:“不过你有句话说得不对,只要有我在,天下第一你就别想当。”
独孤清绝冷笑一声,像面对空气般,旁若无人地走了,那人被晾在一边,手还停在半空,听得有人窃窃私笑:“那不是九分天下里的‘打遍东南无敌手’厉风行么!”
“听说高傲得很,哈哈,今日可棋逢对手啦!”
厉风行听到这话,一怒之下,大声道:“你站住!”
独孤清绝不肯停,厉风行见礼的手随即变成武器朝他打了过去,独孤清绝始料未及,先是一怔,随后极速避开了这一掌,笑:“好掌法!”
厉风行傲道:“那还用你说!?”
说罢又是一掌追劈,独孤清绝立即伸手与他掌心相接,双掌刚刚对触,两人齐被震开数步,脸上尽是惊讶和愠怒之色。 独孤清绝万料不到他掌力如此之强:“你小子还行,但在我之下!”
厉风行冷笑:“在你这个疯子之下,那我不活了!”
“我收回我适才那句话。九分天下,看来还是有些水准的。”
独孤清绝笑起来,厉风行坐在他身旁:“有些水准?水准很高,好么?要喝什么酒?我请!”
看他二人突然由势同水火变成惺惺相惜,众人都大呼惊奇,石磊轻声道:“他二人的武功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吴越点头:“尤其是那个只出左手的独孤清绝……这次武林大会人才济济,我忘了把九分天下加进去,如果那些人全都来的话,那我方才的话还真是大话了……” 石磊受了两个狂小子的气,无从发泄,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客栈,吴越紧跟着他出来,看他为了师父名誉在暗自落泪,正欲劝慰,石磊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我知道,我师父武功不太好,全仗着肖逝隐居天山才提高了声望,可是,哥哥和我自幼长在天山,师父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亲近,哪里容得了世人这样说他……” 吴越拍了拍他的肩,发现他肩骨很小,非常瘦弱,不由得顿生爱怜之心:“石弟,这种评价,不必太过在意,不用理会他们。”
石磊靠在他肩上大哭了一场方才解气,吴越看见他流泪的双眼,比女子梨花带雨哭过的模样还好看,不禁一呆。石磊脸颊一红,赶紧转身,擦了眼泪走到一个首饰摊前,吴越见他似乎畅快了许多,不知怎的自己也如释重负一般,看他一直摸着一块玉佩发呆,轻声问:“要买吗?”
石磊一回神,忙把玉佩放下来,笑着对他摇头,一瞬而已,那摊主猛地握住石磊的手:“你买是不买?!”
石磊一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不要以为我们老百姓好欺负,你摸了这块玉,就一定得买了它!”
石磊想不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差,摸一块玉都会牵扯到如此问题,最后还是拗不过这摊主,自认倒霉买了回来。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回到客栈,店主看到他二人,道:“两位是二楼最北面两间房的吧?”
吴越应道:“怎么了?”
店主道:“你们让出一间来?过两天泉州第一巨富的女儿会来,所以我们要把屋子打扫干净,装点装点。”
石磊郁闷不已:“巨富巨富!巨富没来,房子先抢过去,这还是不是武林大会啊!”
店主见他发火,只得再和吴越商量。 入夜,听见敲门声,石磊诧异地开门,看见吴越抱着铺盖:“你来干什么?”
吴越无辜地耸肩:“我没地方住了,收留收留我吧!”
石磊看他装可怜,笑着让他进来,叹道:“我有点怀疑这次武林大会,连富商都来凑热闹,不是投机是什么?”
吴越没说话,脱了鞋袜倒头就睡,石磊一惊:“你干什么?快起来!”
吴越似乎有些疲倦,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背卧着躺下:“我腰痛,帮我捶一捶吧!”
石磊脸上一阵红晕掠过:“你说……说什么啊?”
吴越闭眼呈享受状:“快点!捶一捶,以前胜南宋贤都帮我捶背呢,可现在两人好像都被感情的事束缚住了,整天心事重重,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今天我们两个睡吧!”
石磊近乎颤抖地掀开他衣衫,看见他背上好几道伤疤,不由得低声惊呼:“天啊,你从哪里受的这么多伤?”
吴越笑道:“受伤是战士的光荣啊,伤疤是男人的标志。”
石磊接下去:“是意志的磨炼……天天听你说,想不到你真的受过这么多伤。”
吴越道:“这些伤口真的很值得骄傲,每当触碰到它们,就忆起战斗时候的苦,幸好终于熬过来了,胜南和宋贤,也都付出过差不多的代价——和金人正面冲突了好多次,身上到处都是伤。”
“这么多年,我听说过的最严重的伤,应该是当年柳五津受的,从脑后一直劈进去。他居然还能保住性命,也真是福大命大……”石磊说。 这一晚,吴越睡得很香很实在,石磊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没有睡着。 云雾山,想来的,不想来的,都来了。恩怨情仇,总要找到能解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