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兆纪不止一次听说陆沉珠的名声，她在传闻之中是残忍、卑劣、狡猾且多疑的。而现在，他亲眼所见的她，不仅拥有霜雪般的容貌，其智慧和敏锐，甚至能和自家母亲相匹敌。
在没看到她之前，季兆纪以为陆灵霜就是这天底下最钟灵毓秀的女子。
见了她之后，他才晓得什么是欺霜傲雪，一枝独秀。
也难怪陆灵霜对她如此怨恨，如此意难平。
这恐怕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吧？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你就要将她当成我们神剑山庄的庄主尊重起来，知道吗？”
季晓莹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他方才见陆沉珠的眼神，便晓得他喜欢陆沉珠的容貌。
只是山巅的雪莲再清丽动人，又岂是他们这山下的人所能奢望的？
见季兆纪只是感叹和失落了一下，便很快恢复了平静，季晓莹提到嗓子口的心才放松下来。
万一自家儿子傻不愣登的，对陆沉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妄想，她这个做亲娘的，一定会毫不留情一巴掌把他拍醒。
“走了，回去还要安排好接下里的事情。”
陆沉珠的计划他们已经知道了，越想越是兴奋。
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让赵志敏这个贱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
“他们走了？”
院内，李自在淡淡道，语气充满了不悦。
陆沉珠假装没看出李自在的别扭，笑眯眯道：“走了啊。”
李自在：“……你真准备插手？”
“当然。”陆沉珠眨眨眼，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道，“前辈不是说了么？我和师祖一样卑劣，既然我是卑劣之人，那有便宜送上门，不占是王八蛋。”
李自在被哽了一下，脸色微沉，道：“你应该知道，神剑山庄的传承不可能给朝廷。”她若是抱有这样的心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沉珠慢条斯理饮茶，就在李自在逐渐愤怒时，陆沉珠总算不逗他了，坦然道：“朝廷是朝廷，我是我，我本来就不是朝廷中人，自然不会让神剑山庄为朝廷所用。我只是需要制约武林众人的工具而已。”
赵志敏身为武林盟主，其影响力自然是大的。
陆灵霜作为赵志敏的女儿，又有玲珑女君这种“亲戚”，若不找个对抗他们的工具，将来等待陆沉珠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再说……”陆沉珠放下茶盏，微微一笑，“就现在的形势而言，是神剑山庄需要我的庇护，而不是我需要神剑山庄，毕竟我的背后还有逍遥门。”
“哼！”李自在冷哼道，“我若是不承认你们的身份，你们永远都不是逍遥门的正统。”
陆沉珠哄孩子般道：“知道啦知道啦，前辈您和我的师祖一样，都是逍遥门的前辈，晚辈自然要得到您的认可才行。”
李自在眉梢微挑，总算看陆沉珠顺眼了些许。
“你好好保护神剑山庄，将来我传你一套针法。”
“我已经有逍遥十三针了，就不……”
“什么逍遥十三针？”李自在骂骂咧咧，“你那残缺的针法算什么？真正的逍遥门针法一共二十六针！从那家伙那里得了一半，你就将水桶摇得哐当响，成何体统？”
他要教导她针法，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嫌弃？！
真的岂有此理！
这臭丫头，她越不学，他越是要她学！
陆沉珠无辜道：“可是您和我师祖不是关系不好吗？您还觉得我也不是个好人来着？”
李自在俊美的面容上满是霸道，“我到现在也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你必须学！明天就学起来，学不会你就不准下山！”
陆沉珠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既然这是前辈您的要求，那晚辈只能听从了。”
“算你识趣。”
李自在哼哼两声，像吵架吵赢的小学鸡般，满意地走了。
确定李自在已经离开，并且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后，陆沉珠便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捧腹大笑。
什么高人光环，这就是个极端别扭的幼稚鬼啊。
柳予安抱着陆耀来找陆沉珠时，恰好看她笑得前俯后仰，一大一小两张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娘亲！”
陆耀几乎是一头扎入了陆沉珠的怀中，听着娘亲的笑声，他心头所有的阴霾都消失了。
“娘亲，有什么开心的呀？耀儿也要听……”
陆沉珠揉揉陆耀的脑袋，“我们小火苗也要知道？”
听到“小火苗”这亲昵的称呼后，陆耀怔了怔，突然又有点想哭了。
眼眶、心口，都是感动和酸涩。
“娘亲……小……小火苗想知道……”
陆沉珠轻轻搂住陆耀，又伸出手握住柳予安的手，道：“我只是觉得有你们在身边，很开心，仅此而已。”
“小火苗有娘亲，也非常非常开心！”
生怕无法表达自己的“兴奋”，陆耀还比了个“大大”的姿势，差点没从陆沉珠怀中掉出去，亏得柳予安一把拎着他的衣襟，把他拎了起来。
柳予安：“安静点。”
陆耀：“……”
一大一小对瞪一眼，谁也不服谁，但陆耀人小力量轻，就这么被柳予安拎回了房中，塞入了被褥里。
未了，他还替他掖了掖被角。
并非是关心他，纯粹怕他生病，给陆沉珠添麻烦而已。
等柳予安出来后，发现陆沉珠正撑着脸颊，对他笑得好看。
烛火之中，这一幕如梦似幻，让柳予安的心在一瞬间柔化，暖得不可思议。
他上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鬓角，得了陆沉珠一句调侃。
“安安，你越来越像个父亲了。”
柳予安正色道：“我会努力做个父亲，嗯，做个好父亲。”
陆沉珠不置可否，只抬头回吻了他。
她说的父亲，是世俗红尘中有血有肉的人，是一种力量，一种职责，一种坚定。
是和从前的九千岁，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喜欢这样的柳予安。
非常非常喜欢。
她想，若与他携手慢慢变老，变得满头银霜，那应该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