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其实对刘澜的忌惮,只是那一幅画,那一头狼,是恶谶还是良谶,天子从始至终都相信是前者,但从现在来看,刘澜的忠心是值得肯定的,而且以刘澜怒而杀县令的作法来看,这样一头狼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天子在斟酌了半晌之后彻底相信那四兽是良谶,刘澜这种锋芒毕露的小子,如果没有自己在背后撑腰,就他这脾气,迟早要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亏许子将说他是小卫青,我看啊,又是一个霍骠骑。
灵帝下意识的抿了口樽中酒,此时的馆舍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偷瞄着天子,不知道他会做出如何选择,其实现在明眼人,诸如曹操都看得出来,刘澜走得最漂亮的一步棋就是前来勤王,不管天子最终是不是要杀他,可在这个时候是绝不会对其动手的,原因很简单,就冲刘澜来勤王这一点天子就不可能再去治他的罪,既然稳赢不输,曹操自然不会担心刘澜的安危,他更关心的是,他这位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到底能否官复原职。
护乌丸校尉啊。
这足以让曹操两面插刀了,更何况本就单纯的友谊,全然是在帮朋友,并没有丝毫市侩。
朋友?
曹操和刘澜,两面之交,还一同作战,只此而已,但当日凤来楼,两人的理想让两人瞬间相交如莫逆,也正是这共同的目标,让曹操甘愿为其挺身而出,细眯着眼的曹操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耐心等候着天子的抉择,很快,天子终于声了,放下酒樽,笑问下曹操,道:“不贪功,不抢攻,很好。很好,很好。”天子一连对曹操说了三个很好,是对他的认可,同时也是对他的嘉许:“有功必赏。这是成法……”天子盯着曹操,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他了。骤然看向曹嵩:“生子当如曹孟德,巨高啊,你养的好儿子啊。”
天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揣摩上意是曹嵩最拿手的好戏之一了。他看得出天子对儿子的喜爱,这让曹嵩此时此刻无比的自豪,有这样的子孙能在天子面前为他的父亲如此长脸,又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喜欢,不为他骄傲呢,可是天子既然如此看重他,可又为何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这番别有用意的话来呢?现在孟德是典军校尉,再升也升不上去了,不过他还兼着议郎一职。虽然是六百石的小官,但却是有着出入宫禁的职权,如果提拔,升一级无外乎就谏议大夫,二级中散大夫秩俸也都是六百石,如果连升三级,那可就是太中大夫,秩俸千石,再往上爬就要入九卿了,天子肯定不会让孟德连升三级。这不符合常例,就算同意,朝臣也会反对,也难成行。至于中散大夫和谏议大夫倒是可以考虑,可唯一头疼的地方在于议朗是闲职,就是拿粮的虚名,关键还是西园内的典军校尉一职,如果真去做了中散大夫和谏议大,那就真入了光禄寺了。典军校尉那就要换人了。
想通一切,他才算是明白了天子为何如此为难了,想提拔曹操吧,却又无法提拔,外放吧,可刚从地方招到京中,议朗其实就是渡层金,只要再一外放,那可是直接做太守,就算不考虑议朗的事,光是典军校尉,这可是实权校尉啊,比那些杂号将军强万倍,而且就在京中,做出点成绩升迁要比外放做太守还要做出成绩来更快。
当即出列,道:“作为父亲,我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自豪,我为我的儿子感到骄傲,但作为臣子,我不认为曹操该封,就算要封,也只以钱粮帛布封赏,而不是提拔。”
曹嵩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所有人都难以置信曹嵩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不成他是老糊涂了,可此时此刻,天子却对曹嵩这一番话大为赞赏,但面子上却是一脸的疑窦:“为何?”
“孟德还年少,如此年纪便居典军校尉、议朗一职,再封臣怕他难以胜任,臣以为,还是让他在历练几年的好!!!”
“孟德,你觉得呢?”
曹操是何等聪颖之人,自然能够体会到两人的良苦用心,朗声说道:“一切全凭天子,太尉做主!”
“那好。”
随即天子将有功人员尽数封赏,唯独曹操和刘澜只字未提,但此时的曹嵩却全然不去担心,天子不是不封赏,而是就赏多少之上一时半刻没有决断,毕竟现在的府库堪忧,内库吃紧,他需要等冀州府库清点出钱粮数量之后才能做出封赏,不然现在空口一说,到时给不出来,那他这天子岂不被人诟病?
至于刘澜事情就更好解决了,不过天子却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见他,而是一直把他晾着,直等酒宴结束,才把他招进官邸里来。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彩色的绸缎,在房间墙壁的凹处,则是天子宝剑,剑鞘为纯金打造,剑柄镶嵌着一颗灿烂夺目的红宝石,宫灯点亮了整间房屋,奢华,远比他去过的天子书房更为富丽堂皇。
刘澜在进入馆舍看到玉案之后的天子的第一时间就忙不迭的施礼:“罪臣刘德安,拜见吾皇,吾皇万年,大汉万年!”
天子见他这个样子立时笑了,示意一旁的中涓将他准备好的一坛御酒送到了刘澜面前:“我听说你嗜酒如命,这半年多的逃难日子好酒喝不到一定不好受吧,喏,这坛御酒赏给你了,等会儿回去饮了吧!”
“谢吾皇!”刘澜嘴上说的痛快,心头却在滴血,宫廷剧看多了,这赐酒往往都是毒酒,不会是真不打算放过自己吧,想着从头至尾天子的举动,像极了,刘澜的心都快滴血了,勉为其难的接过酒坛,回去直接砸了,然后继续跑路吧,哀叹一声,不想天子却看着他瞬间变青的脸色哈哈大笑:“放心吧,是好酒,没毒!”
“不……不是!”刘澜有些百口莫辩了,好在灵帝并不想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刘德然啊,不对,刘德安,这个字号还是我当初替你改的,希望就是天下安澜,今次前来勤王,你的功绩我都听说了,继三郡乌丸造反你又一次斩将夺旗,这功劳大,甚大。”
灵帝说道这里,话锋却是突然一转,眼中闪出一道厉色,手掌重重一拍玉案:“可是,你的罪责同样大,擅杀封疆大吏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启禀天子,末将有苦衷啊,是那贼厮……”
“这些我都知晓,但这并不是你杀左丰的借口,更不是你杀他全家的口舌,成法在前,一切皆可由司隶校尉处置,难道你身为卢龙令,连这点都不知道了吗!”汉灵帝激动之下猛然站起,更是将桌上的酒樽重重砸落在地,满地都是飞洒的酒水。
天子之怒,浮尸千里,血流成河,刘澜终于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恐怖之处:“臣知罪!”
灵帝本来就是吓吓他,此时见他服罪态度良好,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知罪,但念在你有救驾之功,且功大于过,就暂且免除你的罪责,不过,你也别指望官复原职回去做你的护乌丸校尉了,让你再回卢龙塞……”灵帝摇摇头,还是有些顾虑,斟酌片刻,骤然抬头,却是反问了刘澜一句:“你想去哪为令?”
“我?”刘澜没想到天子会问自己,有点难以置信,可是看着天子眸光灼灼的眼神,想了想,有些心虚的说:“要不就涿县?”
“不好,你这头饿狼不放在边疆为大汉守边迟早又要生出事端,这样吧,你还是去辽东吧!”
去辽东?虽然寒冷了些,但也在刘澜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且那里天高皇帝远,更适合刘澜部署接下来的大计了,要知道再有半年就要进入公元一**年了,如果他记得不错,灵帝就是在这一年西去的!
当即说道:“臣遵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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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匈奴罹难过河东结束,第七卷:公孙殒命定营州即将开启。故事生在公元一**年,汉灵帝中平六年,这一年刘澜入辽东,将与公孙度展开一场辽东争夺战,鹿死谁手?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