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远知道他手下士兵的见识,更知道他们的眼界,活了大半辈子在村落在乡里,他的眼光再大也不过村落乡里这么屁大点,顶破天让他往大了想也不过是把拇指想成巴掌,再往大了想,不是不敢想,而是想不出,想出了也是牛头不对马嘴,你让一个吃了半辈子麦饼蕨菜的人去想肉的滋味与盲人摸象有区别?
尤其是现在一口一个说着怪不得刘澜只敢偷袭的张峙,看起来白白净净真像个脑袋灵光的读书人一板一眼的极有大将风度,其实那在乡里听起来高大上的峙字是他老爹当年逛集市偶然间听到一对公子哥对话记了这么一个字记了三十多年,直到老来得子才终于有了用处,只是虽然取了这么一个在村里响当当的名字,可却从来没人知道这个字咋写,包括张峙本人,更因为这个峙字拗口村里的人又因为他家养了两条狗久而久之就都管他叫做二狗子,渐渐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二狗子比那个峙字听起来顺耳多了,到后来要是谁不叫他二狗子而叫了张峙他反而会和那个人急,随着年长日久渐渐真正知道他叫张峙的反而没几人了大家张嘴闭口都管他叫做张二狗。他摸着脑袋,一脸的潮红,对渠帅的回答无言以对,说真的,如果不是渠帅耐心解释他就是想破大天也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心中无比虔诚的拜服渠帅,更是感叹着和渠帅的差距何止是几条街,简直就是遥不可及,不然人家怎么能当上渠帅而自己只是统领几千人的头领?
“前日与汉军激战,汉军中出现了别样大纛旗,上面书写了一个义字,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风闻中的义军,但他们的战力很弱,人数也少,以当日的交战情况来估算。此时涞水方向也不过万余人,但真正敢渡过涞水的汉军不会过一半。”
眭固没有说实话,如果程志远知道五千人对五千人的交战最后落了个惨败他的命也就不保了,而若是五千人对上前后合围的万余汉军那他的罪责就会轻些。当然最关键的是程志远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但他的谎言已经说出就不得不为圆前一个谎言而撒更多的弥天大谎。不过这一回他却不认为自己撒谎,因为他笃定汉军必会是全军南下。
他这般败军之将敢如此大放厥词放在从前是难以想象的,但大家也都明白眭固深受渠帅重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受重视程度过了副帅白黍子,如果涞水之战败将是后者自然逃不过砍头可眭固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甚至还有资格出席如此重要的议事。而一言一行更没有败将的觉悟,高高在上像知骄傲的公鸡,虽然大家都是黄巾军不会排斥他但地方主义还是让他们越看他越不顺眼,见他又一次站了起来场中立时响起了数道冷哼声。
眭固充耳不闻,昂着胸,继续说道:“如果刘澜真要偷袭,那么他必然会走三个方向,东中西路三线,走西无异,走中如果汉军兵力数倍于我自然会选择这条最近的路线但那是正面的决战起不到偷袭的效果所以走东线自然会是刘澜选。不仅能够绕道我们背后,更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如果要防刘澜渠帅只需要虚东线,备中线,守西线就可。”
“你说的很有道理。”程志远仔细回味并咀嚼消化着眭固虚备守三策,频频点头就要同意之际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了一抹狠戾,声音更是瞬间变得冰寒:“我记得汉军是有骑兵的,我若按你之策,如果他的骑兵绕道东来。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如果汉人有上千骑兵,我们虚东线必然残败无疑,可据我所知汉军只有三四百骑兵,就算是真敢冒风险那也不足为虑。”
程志远对他的解释不能说是很满意。看向四周众人,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好似询问一样的说:“你们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众人目目相觑,除了摇头就是摇头连嗫嗫嚅嚅张口欲言的表现都没有。预料中的结果虽然生了但还是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只是心里不得不叹息一声难道真要再冒风险?黄巾军可无法再吃败仗了啊,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算是妥协一般在心中接受了目前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眭固知道程远志的担忧与顾虑,不仅是粮草,更重要的是士气,这是这支部队的关键,没有精良的武器没有卓绝的战斗技巧,所凭仗的不外乎士气二字,可一旦连番的失败必将在士卒心中烙下印记,一支无法打败的汉军将使他们走向毁灭,所以程志远必须谨慎,不容黄巾军再有任何的闪失,不然下一次的失败很可能会导致黄巾军整部的彻底失败。
他再一次站了出来,眼神很坚定:“其实这只是中策,上策乃围城打援,但是我们的粮草不足,耗下去只会生更为惨重的灾难所以才选了这么一计攻城打援的办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管是哪条线一旦有失,后果将极为严重。”
眭固说的很平静但程志远却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就算是现在想退也无路可退了,他现在心中别提多难受了,这一战虽然刘澜诱敌深入的诡计看似成功但他却知道是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如果一开始没有急着进入幽州邓茂就不会覆灭,如果在易水他不停留数日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甚至是听从了眭固的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围故安另一路不是前往遒县而是绕道走容城那么此战也不会变得如此被动,只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决定选择眭固之策,所以他蓦地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眼中为之一亮,就听程志远朗声下令道:“我亲率五千人马防东线刘澜,眭固率大军猛攻故安,张二狗西线探敌情,白黍子左右调度。”
众人同时起身,躬身拱手朗声道:
“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