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辕雍的怒气夹杂着无可奈何,他不想冲她吼,也不想给她一点不好的脸色。
可是,她也触到了他的底线!不是只有她会痛,会失望!他也一样会痛,会失望!
西门有容似乎并不那么在意东陵辕雍的怒火,她饱含泪水的双眸正对着他怒中带着祈求的眼。
眼泪哗哗滑落后,西门有容深深一个叹息,而后她强迫自己止住了眼泪冷淡的说道:
“今天我们不适合再谈下去了,陛下还是先养好身体更重要……我先回去……陛下保重!”
西门有容怎么会不知道她带着赌气的怀疑伤到了他。可她不伤也伤了,她能做的就是和他分开距离,他听不到她带刺的言语,他总会好受一点!
在她转身想离开的时候,东陵辕雍定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容儿……!”
西门有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东陵辕雍也没有往前,他只继续说道:
“也许我为你做的还远远不够我爱你的程度。可至少也该多得足够让你感受得到我有多迫切需要你给我一点回应。那样,我才能知道,你是不是依然爱我如故!你今天来了,我以为你是来告诉我,我们之间没事了……可是,你的种种质问……。”东陵辕雍有所停顿,声音也更显痛苦:“难道你就看不到,我也会痛吗?”
东陵辕雍的控诉让西门有容的心颤痛不已,可她已经做不到回过头去安慰他~告诉他,她还爱着他!
因为还爱,所以她越来越害怕!她害怕对他的爱会困住她真实的灵魂!
她暂时需要一个藏身的空间去消化一些以前想过却不曾真实面对过的痛苦!
她需要知道这座宫廷她是不是真的可以靠着对他的爱永远的逗留下去!
最终,西门有容就那样逃了,她逃回冷月宫尽可能不闻窗外之事!
不过,有些“大事”她想不闻也不行,尤蔻漪有孕的天大喜事最后人尽皆知,她成了整个皇城~不,是整个大承国最得人心的皇贵妃!
皇家终于盼来了皇子的希望,人人都说,皇后不能生育,皇贵妃怀的若是龙子,自然很大机会就是未来的太子!
西门有容虽然大多时间宁愿闭门不出,但至少她没有像之前一样谁也不见。
因此,瑟锦带着媤蕊来请安的时候,她还是愿意接见。
看着又长大一些的媤蕊,西门有容会不自觉的想到若樽,但她不会那么控制不住情绪了。
瑟锦知道西门有容还没从若樽的逝去完全走出来,所以她借着要说事让人带媤蕊出去玩。
不过,瑟锦也确实有正事要说,她看着西门有容轻声说道:
“娘娘,臣妾本不想来打扰你,可有个事臣妾思来想去都觉得有蹊跷,所以……!”瑟锦看起来有着些许犹豫。
“你有所顾虑,看来事情比较敏感吧?”
西门有容一边说,一边不急不慢的拿起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香囊到鼻间轻轻吸闻着。
瑟锦看着西门有容几乎没有停止过去吸那个香囊,她不由得关心着问道:
“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西门有容看了看瑟锦,发现她看着她拿着的香囊,她便道:
“我没有不舒服,不过就是头有点昏沉,吸着这醒神的香囊舒服些罢了!”
“哦,娘娘没事就好,我瞎操心了!”
瑟锦隐约感觉西门有容该是没有说实话,可既然西门有容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问太多。
西门有容浅淡一笑而过:“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事觉得蹊跷吗,是什么事?”
瑟锦的思绪又回到正题,神色也严肃了些,说道:
“说起这个,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原本也不想多事,可是……。”
瑟锦虽深思熟虑过,但多少还是担心自己胡乱猜测了。
只是,她的良心又不允许她当作没一回事,所以就算她人微言轻,她稍犹豫后还是看着西门有容接着说道:
“娘娘半个月前去龙泰殿那天,娘娘是不是听到了臣妾和皇贵妃的那点谈话?”
西门有容面不改色,她知道瑟锦说的是什么,便如实答道:
“确实听到了,那又如何?”
“我想,以娘娘的聪慧,娘娘恐怕也感觉到了那天我和皇贵妃的谈话应该不是巧合吧?”
“怎么说?”西门有容依然泰然处之。
“其实,看到娘娘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可能成了被皇贵妃利用的棋子。”
“你是想说,那天你和皇贵妃的谈话内容是皇贵妃安排好的戏,她只是借你之口不经意让我这个不经意出现的人听了去,偏偏还是会让我敏感、会刺痛我的话题。”
瑟锦一听西门有容从从容容的话,她终于证实了那不是自己多心。那天,的确是尤蔻漪利用她演了一出不为人知的坏戏码。
现在想想,瑟锦更加确定的说道:“我一直就感觉那天前后发生的事太过顺理成章。当时陛下要泡药汤,我是先皇贵妃一步到的龙泰殿。她来到的时候正好是陛下要泡药汤那会。本来我们可以不用非留下不可,所以我们才会出了内殿。可一出门口的时候,皇贵妃却突然遣退守门的宫人,说是为了以防陛下受到干扰。而后,她又说担心陛下有什么需要,她要留下守着直到陛下泡好药汤。她说留下,我自然也不敢独自离去,所以就和她闲聊起来……刚开始我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她把话题引到西门小公子,接着又表现出害喜来,而后娘娘出现,我就多少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本来早就想来找娘娘说这件事,可是我又担心娘娘还在难受,所以就一直拖着没来。这两天皇贵妃宣布了喜孕,宫里上下全都为这件事围着转。我虽也不是看不得皇贵妃好,就是娘娘这里实在太冷清。比起去恭喜皇贵妃给她锦上添花,我更愿意来娘娘这里希望娘娘尽快走出伤痛,因为陛下他还在等着娘娘,娘娘该比谁都还清楚才是……!”
这是瑟锦的真心,西门有容也感觉得到。只是,听了瑟锦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淡然得没有什么变化。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答非所问的说道:
“我去龙泰殿那天,无痕是不是不在龙泰殿。”
西门有容与其是问,还不如说是肯定。在龙泰殿里,尤蔻漪也许能命令得了一般宫人,但无痕她绝对使唤不了。
那天,如果无痕在龙泰殿,尤蔻漪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拉着瑟锦演那一出戏。
瑟锦不知西门有容怎么会问起无痕,但她也不十分了解的回道:
“无痕那段时间好像确实时常不在龙泰殿值守。但那天他在不在,我就……。”突然,瑟锦有些顿悟:“我明白了,那天就是因为无痕不在,所以皇贵妃才有机会暗中刺激娘娘,导致娘娘和陛下不但没有和好如初,误会反而更加深。”
西门有容有些冷漠的笑了笑:“皇贵妃善谋,就算使了什么暗招,也招招不见底。她谋得其实很成功,我挺佩服她的。”
从某些角度来看,西门有容真的认为尤蔻漪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
她敢想更敢做,就算败了,她只要还有一点点回旋的机会,她总是可以快准的抓住时机起死回生!
不管尤蔻漪之前有多狼狈,但现在的尤蔻漪就是活过来了。
她摆脱了东陵辕雍对她原来的怀疑,哪怕东陵辕雍现在依然不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投注感情女人来看待。
但尤蔻漪因为他一夜的宠幸而怀上孩子,他再不待见尤蔻漪,看在龙子的份上,他也不能对尤蔻漪太冷漠。
有了孩子这个坚实的盾牌,又因为她这个不孕的皇后,尤蔻漪牢牢实实的坐稳了皇贵妃的位置。
接下来,西门有容都能预测得到,尤蔻漪下一步的打算如果没有意外,她必然会利用朝臣的力量一步一步紧逼她这个无所出,还动不动就耍任性的皇后退下凤位!
要逼她退下凤位当然不止是要朝臣的力量,破坏她和东陵辕雍的关系才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连东陵辕雍和她再难恩爱如初,即便东陵辕雍不会主动废了她的后位。可只要她和东陵辕雍一日比一日渐行渐远,迟早,她这个皇后做得也会形同虚设,直到她被摘下凤冠。
瑟锦能感觉到西门有容原来是了然一切的,可她很是不解的问道:
“娘娘似乎都知道皇贵妃有什么计划,那娘娘为何还这样坐以待毙呢?”
“之前不就是因为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才一防再防,可最终却防不胜防。那不如称了对方的心,我也好喘口气再说!”
瑟锦听着西门有容的话,她先还是不懂,可细细一琢磨,她几乎是肯定的说:
“难道娘娘和陛下始终僵持着,也是为了麻痹别人……?”
西门有容没有回答什么,她沉默了小会后才对瑟锦说道:
“锦妃,谢谢你诚心为我!不过,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有些事你能不参与就别参与。目前你和媤蕊的处境看似安好,可你一旦选边站,情况就难预料。你最好保持中立,你只有为自己想,你和媤蕊才能安全。否则,你进这皇宫还有什么意义!”
西门有容一直都知道瑟锦的心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向着她的。
可她希望瑟锦在这皇宫里保持中立的处世态度,她不希望有一天,这座皇宫给得了瑟锦母女锦衣玉食,却给不了她们安身立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