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艾希相信在昨天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穆竞培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穆竞培是喜欢她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都过去整整四年了。
“该说的我之前在机场都说了。”艾希的语气很平静。
车里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凝滞。
穆竞培想起他们在巴塞罗那机场的对话，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得有些勉强：“当年错把对我的依赖当成了喜欢？”
艾希握着方向盘：“是。”
她本以为这下彻底把话说开了，穆竞培该明白了。
谁知他说：“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关系。”
他又低低地笑了一声，说：“你不喜欢我，不妨碍我追你，是不是？”
艾希：“你没有必要这样。”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有结果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向一把刀，锋利的刀尖向着心脏。
穆竞培：“这是我的事。”
言下之意是，你管不了。
“随你。”艾希加了一脚油门。
穆竞培像是没听懂她的宣判，还是那样自信、从容，只是这些情绪都没有到达眼底。
多想她像四年前一样依赖他。
哪怕只是依赖。
从津丰村开到机场一共开了六个多小时。
中间穆竞培要和艾希换着开，艾希没有换。在普通的高速公路上开车对她来说根本不累。
他们的航班是下午四点。
登机后，艾希发现穆竞培的座位竟然和她的是挨着的。
对上她的视线，穆竞培说：“真巧。”
因为是短途，艾希买的是经济舱。
她才不信会这么巧。
飞机起飞前，客舱广播正在播放安全须知，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跟他们隔着一条走廊的是一对年轻的恋人，男生正在帮女生系安全带，两人看上去很甜蜜。
不知怎么，艾希想起了第一次坐飞机、穆竞培帮她系安全带的情景。
飞机起飞后不久，隔壁的男生对穆竞培说：“你好，我帮我的女朋友问问，有没有多余的头绳？”
穆竞培对艾希说：“人家问你借头绳。”
艾希恰好有多余的头绳，就递过去了。
“对他们说不用还了。”
隔壁的女生收到她的头绳后朝她笑了笑。
这四年里，艾希在欧洲经常要飞来飞去参加比赛，早就练成了坐上飞机就能睡着的本领。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她的脑袋歪成了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脸颊被空调吹得泛红，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留下一层阴影，小巧的鼻尖挺翘，睡着的样子安静无害，让人心软。
穆竞培看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地让她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肩上。
艾希是被飞机降落时的广播吵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然后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一个肩膀上。
“醒了？”
头顶传来声音，艾希一下就清醒了。
她竟然枕着穆竞培的肩膀睡了一觉。
她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
穆竞培活动了一下肩膀，说：“你自己睡着睡着就靠过来了。”
艾希知道自己坐着睡觉的时候睡相不怎么好，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穆竞培：“没事，在上海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艾希并不想请他吃饭。
这时，隔壁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女人正靠在男人的肩头睡觉，男人正低头看着她，氛围甜蜜。
看画的背景，是在飞机上。
隔壁的男生说：“我女朋友无聊画的速写，送给你们留个纪念，谢谢你给她头绳。”
这画上的一男一女就是艾希和穆竞培。
隔壁的女生也偏过头来，对艾希说：“希望你们喜欢。你男朋友看你睡觉不舒服，轻轻地让你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超温柔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多，艾希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个。
她看向穆竞培。
不是说她自己靠过去的？还要她请他吃饭？
穆竞培轻咳了一声：“不用请我吃饭了。”
狗男人。
这时候飞机已经停止滑行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穆竞培收起了那幅画：“你肯定不喜欢，给我吧。”
直到下了飞机，艾希都懒得再跟穆竞培说一句话。
拿了行李出来，艾希看到了一个人。
穆竞培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孟蔷薇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脚上蹬着一双高跟过膝筒靴，御姐气场十足，引人注目。
她朝穆竞培翻了个白眼，冷哼说：“你以为我想来接你吗？我是专门为艾希来的。”
艾希露出笑容：“蔷薇姐。”
上次在巴塞罗那的机场，因为遇见得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几句话。
孟蔷薇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艾希，好久不见。这四年你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艾希：“我一直在国外比赛，有点忙。”
孟蔷薇知道这只是借口。
艾希当时走得有多伤心，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只是不想和跟穆竞培有任何关系的人接触罢了。
“你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孟蔷薇问。
“不用了，谢昀来接我。他有事耽误了一会儿，要晚十几分钟到。”
听到谢昀的名字，孟蔷薇幸灾乐祸地看了穆竞培一眼，然后挽着艾希的手臂说：“那我们陪你等一会儿。”
她们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穆竞培被两个女人甩在了身后。
他跨着悠闲的步子跟在她们身后，目光始终落在艾希的身上。
让艾希没想到的是，这四年里，孟蔷薇竟然也一直有看她的比赛。
因为时差原因，她的比赛在国内要看直播很多时候都是凌晨。
孟蔷薇说：“狗男人带我们看的呗。”
穆竞培在工作室里有时候会叫上其他人一起看比赛回放，也有时候大半夜会叫上几个朋友，都是跟他们玩在一起的公子哥，找个酒吧，一边喝酒，一边看比赛。
这几年耳濡目染下来，就算对方程式赛车不感兴趣的人，嘴里也能蹦出几个比较专业的名词糊弄糊弄人。
那一圈人也都知道了，他们培哥的心里有个仙女儿，是个开赛车的甜心。
艾希听了孟蔷薇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蔷薇姐，你现在还……”
孟蔷薇：“想问我现在还单不单身？”
艾希眨了眨眼睛。
“单着呢。”孟蔷薇说，“不过你可别误会，我才不是为了那个狗男人。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喜欢狗男人干什么？”
艾希很羡慕她这样敢爱敢恨又洒脱的性格，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
狗男人本人在后面听得气笑了，警告说：“孟蔷薇。”
孟蔷薇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拉着艾希告状：“艾希，你看看他！”
收他的人都来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然后，穆竞培就看到艾希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他看得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