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接过酒碗,抬头一饮而尽,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改变了。这酒没有半分酸涩,入口醇香,咽下去仿佛生吞一道火线,正当你才要觉着酒劲儿有些冲,满口回甘立即将一切都压了下去。好酒!孙坚不客气的说,比在洛阳皇宫随着张温参加夜宴所喝的御酒都要好上无数倍。“权儿?”
孙坚看着他。孙权解释道:“这其实就是众位叔父和父亲平日里所喝的酒,权儿做的只是将其蒸馏了一下,所用的密闭蒸馏釜还是狐丘平日里炼丹的。”
这道士……这孩子……正当孙坚不知道酒是道士研制还是孙权弄出来的时候,旁边兵丁插话了。这种场合,他们一般是不敢说话的,但这回欠着二公子一条命,他们必须把该属于二公子的功劳争到手:“主公,小的认为那牛鼻子老道不能贪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来的一刻,他继续说道:“老道来之前,二公子就已经把酒精弄了出来,治了不少兄弟。他来了以后,咱们不过是去打造了个炼丹炉,虽说用起来方便多了,但是一切的主意都是二公子出的。”
“眼下的医棚,连长沙城内的大夫都不敢插嘴,一个个在二公子面前谦虚的说着‘小老儿才疏学浅,才疏学浅啊’。”
祖茂有些不信道:“二公子医术当真如此高明?”
士兵又说道:“哪是医术啊,是法术!二公子还说了,明天开春了,他能让地里的产量翻倍……”“放肆!”
众人正跟听故事一样听着士兵讲述时,孙坚突然来了一嗓子,当所有人都以为他骂士兵不懂规矩……孙坚瞪着双眼浑身火气的,伸手打袖口掏出了一张绢帛递给众人:“你们看看,都看看!”
这是伊籍从长沙送过去的亲笔书信,用于汇报长沙情况,但这封书信上,将所有功绩都扣在了孙策头上,里边对孙权,只字不提。孙坚自然知道伊籍的想法,也不觉着这封书信如此写有什么过错,你是孙策亲自送来长沙的,认他为主也无妨,反正都是在孙家效力,可你这么干不是挑拨他们兄弟萧墙么?孙权才六岁啊,你就为了孙策能站稳继承人的位置,开始瞒报了?“来人啊!”
“将伊籍给本侯找来!”
在任何时代,主家选继承人都不允许外人插手,尤其是谋臣!片刻后,绑着绷带吊着膀子进入了太守府,一进院,就恭恭敬敬的施礼道:“下官,见过主公,见过诸位将军。”
“伊籍!”
孙坚一瞪眼睛,他想痛骂几句,可看到肩膀上的伤,多问了一嘴:“汝,怎么伤了?”
孙策连忙站出来解释:“父亲,伊先生在城头之上与权儿遭遇贼寇,是先生舍命救下了权儿,所以刚才儿子才说权儿哪都好,就是不太听话,喜欢在危险的地方乱跑。”
他这一句话,给孙坚所有怒火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愣是一个字儿说不出来。这也是孙坚不愿意和这些文臣过多接触的原因,贼心眼太多!“伊先生,辛苦了,为何姗姗来迟,不与本侯同庆?”
他只能将满肚子的愤怒改成了斥责伊籍来晚了,但是眼神丝毫未变。伊籍能看不明白这里边的事?“启禀主公,籍,知错。”
他规规矩矩跪下,用额头顶地叩首:“籍自今日始,恪尽职守,放榜安民,维护一方法纪,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管的,不管,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给孙坚恨的,这伊籍明显是属刺猬的,你想咬他都下不去嘴。说他瞒报吧,人家救了你儿一条命;说他挑拨孙策、孙权兄弟感情,人家见面就下跪,跟你许诺,从今天开始,一定两眼一闭,什么都装看不见。你能怎么办?孙权在一旁暗挑大拇指,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城头上凡事都能拎得清那个伊籍,竟然步步都有算计,就连救自己一命,都等于变相自救。这还只是伊籍,要是庞统、诸葛亮、郭嘉、贾诩这些多智近妖的人,得猴精成什么样?“赐座!”
祖茂看明白了,冷冷扔出一句:“伊先生,孙家的宴席上,这还是第一次有文人的位置,你得知恩。”
平日里祖茂对伊籍是十分客气,但是今天孙坚脸变了以后,他的脸立马就变了。伊籍连连拱手:“多谢将军提醒。”
黄盖还什么都没看明白的在旁边扒拉着魏延问道:“怎么回事?”
魏延多鬼?脑袋一摇晃:“不知道。”
这是什么时候?多说多错!你要是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选择闭嘴,那干脆就永远别张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看着酒席宴上的氛围越来越尴尬,孙权主动站出来说道:“诸位叔父,小侄儿新学一番邦吃法,各位尝试一下如何?”
“来人,架明火。”
院落中央,木炭堆积,架起了火堆,孙权将鸡翅、鸡腿、羊肉分别穿串,放在火上烤时,还在不停的撒细盐,刷酱,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辣椒。当将鸡腿肉烤熟,孙权亲自给孙坚拎了过去,他一屁股坐在孙坚怀里,仰着头笑道:“父亲。”
孙坚伸手接过,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伊籍。他开始琢磨将伊籍留在长沙到底是好是坏了,最关键的是,自己那大儿子勇武是够了,斗心眼未必能玩得过他,日后还不得让这小子当了枪使啊?孙权却知道伊籍在历史中根本没那么大野心,这一次没准是刚出山想要展示自己、从而得到孙策的重视,这才根本就没怎么在意。“父亲,给我们讲讲血战中原的事吧,对了,这次,父亲可有新兵入营?儿听闻每次父亲出征,都会带不少俘虏充当新兵,其中有没有一个叫韩当的勇将?”
祖茂和孙权说话时完全变了一副面容,如同一位年长叔父般答道:“二公子,我们哪有工夫收拾董卓残兵……”他一路行程一说,孙权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