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却没有揭过，反而追着问：“清风朗月？宁宁见过他？”语调里带着他无法宣之于口的醋意。
姜启颜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在京都颇有名气，我曾听人谈论过他，都称赞他是清风朗月佳公子。我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道怎么的容貌气度能用清风朗月来形容？”
“风月场所之人，怎么称得上清风朗月。”容渊嗤之以鼻。
姜启颜撑起上身，认真地说：“陛下此言差矣。只看容貌，无关其他。陛下怕是不知道，不少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小姐都曾乔装去过存菊阁呢。”
“！……”容渊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此刻的心情，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十分贴切。那就是——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从小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的纯情陛下，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精彩。姜启颜却被他震惊无语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陛下，你是不是以为只有男子才会去风月场所？”
“……”容渊确实不知道女子也会去。他虽然知道大晋社会风气开放，却不知道开放到如此程度。
姜启颜笑得花枝乱颤，“陛下，哪天你乔装出宫一趟，去逛逛存菊阁就知道了。”八壹中文網
“不去，朕没有这等癖好。”容渊硬邦邦地说。
“嗯？那醉人间？”姜启颜极力推荐，“不是我自夸啊，醉人间里的小姐姐个顶个的美若天仙，而且多才多艺。”
“也不去。”容渊的声音更加冷淡生硬了，“你为什么总想让朕去烟花之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启颜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是我逾矩了，陛下尊贵之躯，怎可涉足那些地方？陛下莫要怪罪。”
她重新躺了回去，容渊连忙解释，“朕不是说烟花之地不好。朕也知道，沦落风尘，总归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也是朕的子民。朕是觉得，家中若有眷侣，是不该去那里消遣的，以免惹人伤心。”
一国之君，解释的话说得郑重而坦诚，深邃凤眼里的认真触动了姜启颜心内的某个角落。
有这么一位宽容仁善、心系天下子民的君主，是大晋苍生之幸，百姓之福。
姜启颜笑道：“陛下，你一定会成为名垂千史的一代明君。”
胸腔下的心在怦然而动，耳朵亦热了起来，容渊故意说玩笑话来岔开，“宁宁，朕这人经不得夸。你一夸，朕会当真的。”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陛下不信就罢了。”姜启颜傲娇地挑了挑眉，继而又清脆地笑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带上了女儿家撒娇时的婉然之态，眸光潋滟流转，容渊却觉得，他为这个笑容，似乎已等待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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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城永乐坊的深处，有一座精致清雅的院落。若从外观来看，人们绝不会将它和风月之地联系在一起。只是京城好风花雪月的富贵人家，几乎都曾听过或来过此处。
今日一入夜，万培根便照常扣开了存菊阁的黑色大门。前来迎接的青衣仆从扬着热络的笑容，“万爷，您来了。”
万培根问：“玥公子今儿可有空？”
仆从忙道：“万爷，真不巧，玥公子正在陪客人喝茶，今晚是不得空了。”
万培根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我连着几天来，他都没空。怎么，莫非是瞧不起本大爷？”
仆从点头哈腰地说：“怎么会呢万爷？存菊阁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们东家再三叮嘱过，来者皆是客。玥公子是真的不得空，最近来了一个西域豪商，一直都点了玥公子作陪。”
“他有钱，本大爷就没有钱吗？凭什么他一直霸着玥公子不放，爷这就去瞧瞧，他有多大的脸！”万培根怒气冲冲地往里闯，仆从赶紧拦住他，“万爷，万爷，您不能闯进去啊。”
“起开！”万培根一把推开他，撸着袖子冲向了玥公子的房间。仆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招手唤来一个正在浇花的杂役，说：“传话下去，鱼儿准备咬钩了。”
“是。”
万培根来至门外，正要拍开房门，却听见房内有一豪放粗犷、带着西北口音的人在大声狂笑，“真的啊？原来真有太监来这里寻乐子！哎你说，他们这群没根的东西，来这里干嘛？又不能吃，干看不更憋得慌？真是委屈你了。”
然后是玥公子清冷的声音，“马爷，我有什么可委屈的。来者皆是客，再说了，我是清倌，客人身体怎么样，于我而言并没有区别。不是吗？”
“哈哈，你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莫介意啊。你们说，太监是不是都喜欢去青楼小倌馆来寻刺激啊？”那马爷拍着大腿说，“我从一个兄弟那里听说，他表兄的主人，曾在乌原城红袖坊的艳雪姑娘房里，招待过两位客人，那两位哎，也是没根的哈哈哈哈！”
“艳雪姑娘可是名扬西北的花魁，一夜千金难求。多少人捧着银票，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着。你说说，那两太监看得着吃不到，是怎样的心情哈哈哈哈！”
玥公子道：“艳雪姑娘？我也曾听说过她的芳名。”
“是吧。过去在大西北，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了能瞧上她一眼。可惜啊——”马爷忽然叹了一口气。
玥公子问：“可惜什么？”
“可惜美人短命啊……”马爷十分惋惜，“听说有一天晚上，一群黑衣人摸到她房里，把她给杀了！也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仇家，有人说，是同行买凶杀人。但是——”
说到这里，马爷压低了声音。玥公子也跟着放低声音，问：“但是什么？”
屋外，万培根的后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他咽了口唾沫，悄悄地把耳朵贴近窗户，竖起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马爷神秘兮兮地说：“但是，我那朋友说，她是卷进了一场大阴谋里。那两个太监，是出来替宫里主子办事的。最近有人在追查那事，他表兄的主人，和艳雪姑娘，前段时间都丢了命。你说，他们是不是因为知道什么秘密，被灭了口？”
“哎，宫里的人出来办事，那一定和朝廷有关。我还挺好奇，得是多大的事才要杀这么多人灭口？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