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重阳,秋菊盈园,黄花分外香。宫内处处热闹,赏菊登高,尝重阳糕,品菊花酒。独明德殿冷冷清清的,眼看已近申初,齐娇急得团团转,“怎么样?长乐长公主还没有回宫吗?”若不能出席今夜的重阳宫宴,她要怎么把姜启颜踩下去!
芳蕊忙说:“主子莫急,今日既是重阳佳节,又是长公主的生辰,她不会误了的。听说长公主十日前从五台山起驾回宫,算算时辰也该到了。奴婢早已派人前去宫门口等候,若长公主车驾入宫,必会来向主子禀报。”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回——回禀……主子……长乐长公主回宫了,现下轿辇已在去长乐宫的路上。”“太好了!”齐娇抚掌大笑,“芳蕊,速速将我写的那封信送去长乐宫,请公主设法搭救我。”
“奴婢遵命。”
麟德殿内,彩烛高照,仕女高歌舞美,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言语欢畅。容渊举杯向齐太后贺道:“祝母后身体康健,儿子敬您一杯。”“皇儿有心了。”齐太后笑着饮尽杯中酒。容安上前执壶替她斟满了酒,“女儿也敬母后一杯,祝母后凤体安康!”
“好,都是好孩子。”齐太后脸上笑意更深。气氛正好,容安便话题一转,说起了齐娇,“母后,听说齐表姐被禁足了。今日重阳,何不放她出来,一起参加家宴?”齐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容安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卖乖,“母后啊~齐表姐离家入宫不久,深宫孤寂,我们就是她的家人啊。今夜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呀。今日是我的生辰,您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她吧好不好?”
“你啊,真是个不省心的。”齐太后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就令人去传她过来。就说哀家看在你份上才赦免她的罪过,命她今后务必谨言慎行。”
容安笑道,“母后最好啦。”突然她又起身问容渊,“皇兄,我缠着母后放了齐表姐,你不会生气吧?”
齐太后执杯的手顿住了。降罪齐娇的旨意是皇帝下的,她没有问过皇帝的意思,直接赦了齐娇,到底是没有顾全皇帝的面子。
好在她听见容渊不假思索地说:“怎么会?先前是朕疏忽了,齐才人是母后的娘家侄女,朕本该格外优待些的。如今母后宽恕了她,就当替母后积福罢。”
齐太后笑道:“若她今后仍不知悔改,皇儿不必顾及哀家,只管发落就是。”
“孩儿明白。”
齐娇很快就奉命而来,还打扮得楚楚动人。陆诗音以手掩唇,附在姜启颜的耳边说:“这女人是有先见之明吗?来得这么快,还精心妆扮了。”姜启颜笑得意味深长,“她啊,有备而来,我们拭目以待吧。”
果然没过多久,宴会已接近尾声,齐娇起身出席,跪地道:“陛下,太后,臣妾有事启奏。”齐太后直觉她要作妖,顾念着同宗之情,道:“今天是好日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惜齐娇没有领悟到她的好意,坚持说:“太后,此事关乎陛下安危,实在等不得。”“你说什么?”齐太后倾身向前,又偏头看着容渊。容渊露出一丝兴味,“噢?你说便是。”
齐娇嗑了一个头,道:“臣妾要告发姜充媛谋逆,在寝宫内私藏凶器,妄图伤害陛下,有不轨之心。”
满场哗然。
大晋曾有一朝天子,正是命丧宠妃之手。宠妃本是人妇,却被天子看上,强取豪夺入了宫。宠妃忍辱负重服侍他,却得知天子竟暗地派人杀了她的夫君。悲恸之下,她趁天子醉酒熟睡时,拿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自此,后宫明文规定,禁止嫔妃藏匿凶器,违者严惩不贷。
容渊的神色温润如常,“你可有证据?”齐娇昂首道:“臣妾当然有!此物现正藏在姜充媛寝殿衣橱内的一个紫檀木嵌红宝的匣子里,陛下不妨派人去搜。”
容渊看向姜启颜,“姜充媛,齐才人出首控告你谋逆,你怎么说?”姜启颜起身道:“陛下,平日臣妾与齐才人并无什么往来。敢问齐才人,为何要空口白牙污蔑臣妾?”
“姜充媛,我可不是在凭空构陷你。”齐娇扯唇一笑,笑容阴毒如蛇。“是你宫里的宫女暮春发现后,向我揭发你。陛下,暮春此时就在殿外,陛下可传她进来。”
“准。”
暮春埋着头走了进来。齐娇吩咐她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暮春便一五一十地说她是如何发现,如何害怕,最终因忧心陛下安危不得不向齐才人寻求帮助。
陆诗音冷笑道:“好个忠心耿耿的奴婢。不过你可知道,以奴告主,乃是大罪?”暮春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韦照云见状遂道:“陛下,此奴婢亦是担心陛下安危才有此举。若事情属实,还请陛下念在她一片忠心为陛下的份上,宽宥她罢。”
一直作壁上观的淑妃陈雪停突然开口说:“这事倒是有些奇怪。暮春。你说你发现了不对,为何不去向太后禀报?”暮春垂下头,“太——太后政务繁忙,奴婢不敢打扰。”
陈雪停又问:“那如何不来向本宫或者德妃妹妹禀报?反去找位分低微的齐才人,明德宫离昭阳宫可不近啊。”
“奴婢,奴婢——”陈雪停的发问教暮春左支右绌。齐娇帮腔:“淑妃娘娘,宫里谁人不知娘娘和德妃娘娘从不过问琐事?又怎敢前去叨扰?”
陈雪停失笑,“那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她起身对容渊行了一礼,“臣妾没有尽到嫔妃的本分,还请陛下恕罪。”“无事,你坐下。”容渊问齐太后,“母后怎么说?”
齐太后看了齐娇一眼,如同在看一只跳梁小丑,道:“是真是假,派人一查就知道了。”容渊遂吩咐何进忠:“你带禁卫军去含英殿走一趟。命他们务必小心行事,不要弄乱了朕与姜充媛还未下完的棋。”
陛下已经宠爱姜启颜到如此地步了吗?韦照云的脸不禁微微发白,而齐娇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