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笼中画眉(1 / 1)

一边是一腔苦心为她考虑的母亲,一边是两心相许情投意合的表哥,拉扯之间姜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钱氏见她迟迟不语,眼泪不禁淌了下来,哭道:“萱儿,娘是为你好啊!你表哥,并非良配,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就当娘求你,明日去宫中参加瑞雪宴,可好?”

姜萱看母亲流泪,心里也疼得厉害,半晌才低着头松口道,“好,我去。”去就去罢,至于怎么去、去了之后如何行事,那可就全在她自己了。钱氏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喜笑颜开道:“这才好,我回房给你挑几件首饰,明日定让你艳冠群芳。”说罢钱氏带着下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姜萱望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拿起针线笸箩里做了一半的香囊,摩挲了片刻,将它贴在心口,无声地唤道:“表哥。”

广宁宫内,钱氏口中的绝佳夫婿人选——皇五子楚王容奕此时正懒懒地倚在椅子上,俊逸的脸庞一片散漫,心不在焉地听贤妃细说明日的安排。“我方才说的,你可听明白了?”贤妃见他半天没吭声,忍不住出声问道。容奕把心神从未完成的机括图上收了回来,说道:“母妃,儿臣明白的。”

贤妃细长的眉轻轻皱起,语气里已带出几分不满来,“娶姜府二小姐,对你登上大宝有极大的助益。明日之事至关重要,容不得任何闪失。”将皇位之争的成败系于一女子身上,真不知道该说他这母妃是天真还是无知?容奕理了理袖子,笑道:“儿臣知道。”

对于自己亲生的儿子,贤妃还是知道几分的。她耐着性子劝道:“姜家有大长公主的庇佑,姜恪此人又是个有才干的,将来在朝堂上必能更进一步。姜家产业丰厚,族中有出息的子弟颇多,交好的姻亲如崔家、谢家皆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姜府二小姐,是你正妃的不二人选。”

这千篇一律的话容奕权当做耳旁风。他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母妃不是一贯喜欢方家表妹吗?我只当您十分中意她,要择她为妃呢?”“心慈确实很好,虽然相貌不甚出色,但聪明伶俐,多谋善断。”提起这个侄女贤妃是满口的称赞,“只是方家的家底还是薄了些,现阶段我们还需借姜家的力。日后你登上皇位,就立心慈为贵妃,我们再慢慢筹谋废了姜氏,立你表妹为后。”八壹中文網

容奕险些笑出声来。若事事如他母妃所想,这姜家小姐未免也太过可怜了。不仅要被算计嫁与他,利用完后还要惨遭废弃,当真是妥妥的一枚工具而已。兔死狗烹,过河拆桥,他母妃可真的是深谙于此道啊。容奕起身施了一礼,“母妃睿智,儿臣敬服。如无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等等。”贤妃喊住他,“近日你是不是过于偏爱那张庶妃?我多次同你说过,平衡乃后院稳固之道,万不可厚此薄彼,以免他人心生怨气,寒了你那些拥护者的心。”容奕僵在了原地。

广宁宫豢养着许多画眉,羽毛鲜亮,每日有下人喂以泉水和精心调制的鸟食,等待贤妃闲来无事时的逗弄。这些鸟儿如今正在笼中叽叽喳喳地鸣叫蹦跶,看似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容奕用力攥紧掩在袖中的手。此刻他竟觉得,自己和那笼中画眉也没有什么区别,被禁锢于无形的鸟笼中,内心深处向往着自由,却不得不受制于贤妃的命令与操控。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转过身来拱手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儿臣遵命。”贤妃挥了挥手,“去罢,近日冷得很,让伺候你的人小心些,不要着凉受寒。”

出了广宁宫,随侍的奴仆小喜子迎了上来,觑着他冰冷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是又挨了娘娘的训斥?”“去查查,近日哪个耳报神往宫里来告状了。”容奕一甩衣袖,大踏步向宫门口走去,那匆忙的背影竟似身后有吃人的魔鬼一般。小喜子一边紧追而去,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广宁宫。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刻的广宁宫不复往日的华贵典雅,倒似张着血盆大口的魔窟。

一奉茶宫女目睹一切后,避开诸人悄悄地来至重华宫。掌事姑姑春雨将她拉至一旁,问:“有何要事?”那小宫女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春雨点点头,“你去吧,不要让其他人瞧见。”说罢转身入了殿内,躬身道,“娘娘。”

“嗯?”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上首传来。那女子侧卧于榻上,头簪九凤朝阳红宝步摇,额上围着白狐毛昭君套,身着大红缂丝撒花宫装,纤秾合度,雪肤红唇,眉眼含着款款风情,眼波流转之间似要勾人魂魄,微微一笑几可倾国倾城。

春雨回道:“启禀娘娘,方才广宁宫有人来报,楚王从贤妃那里出来,神色冰冷,面有郁色,似乎是与贤妃起了争执。”这话引起了齐后的一丝兴致,她放下手炉,直起身子道:“可知是因为何事?”

春雨道:“这事娘娘先前也知道的,贤妃瞧中了姜家的势力,欲为楚王聘姜家二小姐为妃,方才他二人正是在商议此事。”

齐后闻言又躺了回去,懒懒地道:“本宫道是为了何事,原是为着这事。贤妃是在做白日梦呢,以为请旨陛下就会应允她?那姜二小姐深受大长公主的疼爱,宫里谁人不知?陛下幼时曾得大长公主照拂,十分敬重她,绝不会轻易给姜家小姐赐婚。”

春雨笑道:“贤妃鼠目寸光,哪里及得上娘娘分毫。奴婢听闻,贤妃一心要促成此事,因此起了下作心思,准备明日在宴会上设局,坏了姜二小姐的名声。事后她再向陛下请旨,姜家纵然不同意,只怕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齐后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方如意还是没有丝毫长进,仍旧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知道吗?”春雨深知,皇后娘娘喜欢听人八卦,更喜欢八卦,遂忙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来,“娘娘,您说,奴婢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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