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飞逝(1 / 1)

翌日。

每日卯时,元楚决风二人都是要晨练的,据空也所言,晨起松松筋骨更利于元楚习武,因而元楚总是跟着决风,学得格外认真,每每后衫被薄汗沾湿,雪地里穿得不多亦不觉寒冷。

而决风平日起得更早些,因着要准备早膳,虽左不过还是些面条小粥,偶有樵夫带上来的馒头烧饼,也需比旁人起得早些去热。

钟寒山天冷地冻,行商甚少愿意上山,而带雪的枝干属实不适合做柴,因此樵夫也并非真来砍柴,不过是念着空也德高望重,从前于民间又行善积德,方特地带些吃食上山,亦不愿收钟寒院的银钱,只有空时来同空也请教请教经文,便全当报酬了。

现下里,决风刚为空也送去早膳,从膳房新盛了碗热粥给元楚送来,踏进院子,只见元楚仍在提剑锻炼腕力,遂将粥碗放在了院中竹制小桌上静待,片刻后犹忍不住出声:“师妹,天冷,先喝粥吧,凉了再用对身子不好。”

元楚听见声音,方将神思拉回当下,随意抬手擦了擦额上沁出的些许汗滴,冲着决风莞尔一笑,手腕一转,宝剑入鞘,而她走上前来,于竹凳上坐下:“决风师兄每日操劳,着实辛苦了。”

决风耳根微红,见元楚拿起勺子开始喝粥,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亦坐在了另一边的竹凳上。

元楚喝了两勺粥,见决风面前空荡荡,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嘱咐决风稍等,便回了自己的寝房。

不过片刻,少女便提着一只竹篮走了出来,竹篮上盖了一块藏青色的布,从外看,看不见里头的物件。

然而从少女微微勾起的唇角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有些愉悦,于是决风也不免心生期待。

“这是?”

元楚闻声,将竹篮放在了决风面前,篮中隐隐透出清香。她伸手掀开布,端出了里面的东西——白玉糕一盘。

“尝尝吧师兄,昨夜做的。”元楚将糕点往决风那里推了推,而后坐回了小凳上,接着吃粥。

决风耳根的红色逐渐明显,从前元楚也会做些东西,不过是些简单的小粥,而糕点还是第一回。钟寒院过去常住的只有他师徒二人,他亦不做这些精致点的吃食,习武修行之人不在意这些,况糕点做起来比煮粥繁琐,他忙着修习,也无闲暇功夫在这些上花精力。

此刻他拿起一块糕点,圆圆的糕上没有精致的花纹,想来应是缺少模具的缘故,但糕点表面细腻无比,一看便知在揉面上没少下功夫。他颇为小心地咬了一口,倒不是担心不合自己口味,而是带着些莫名的,期待的、欢愉的情绪。

外层软软糯糯,内层入口即化,没有馅料,中间只有极薄的,重新调化过的少许糖浆。吃在嘴里,梅花的香气晕染开来,伴着凉凉的口感,令人很是受用。

“膳房里食材不多,所以只能给师兄做些简单的了。”元楚见他下咽,放下了碗勺,“可还合师兄胃口?”

水是决风收集的梅上雪水,糕点在布下放置半个晚上,想来冰凉爽口,亦不会入口干涩。

决风腼腆,不知如何赞许才为最好,因而只道:“很美味,有劳师妹了。”

元楚本不当会烹调吃食,只前世里萧玄烨长至八岁后,尤爱喝杏仁果酪,萧元卿宫里的人做得好,但他也不好意思每每麻烦萧元卿,便央着元楚去学,说是只爱阿姐亲手做的,于是元楚不单学了杏仁果酪,也试了不少其他吃食,遂有了尚可的厨艺。

元楚心知这便是肯定了,遂笑言:“我才当言谢,多谢师兄赠与的那两枝梅。”

自重生以来,她常常噩梦缠身,一闭眼便是彼时昏暗的皇城,血腥气仿佛一直萦绕在四周,如何也散不开,故而时常挑灯夜读,逐渐不愿早眠。而昨夜那两枝梅却沁着幽香,大约是特地折了最艳的两枝,在梅香中,她倒也难得睡了个安稳。

然而决风却一愣怔,一副不知元楚所言为何意的模样,目光清澈的眼睛里略带疑惑。

元楚察觉,收拾碗勺进陶案的手微微顿住,而后语气轻松,唠家常一般问决风:“那两枝梅原不是决风师兄放的么?那我便放心了,师兄每日做的事太多,若是这些小节还要师兄上心,我着实过意不去了。”

决风轻笑以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虽知晓元楚此言之意,但还是未再伸手拿第二块糕。见元楚放好碗勺,便起身顺手接过,又见碗里粥不过用了一半,遂开口:“师妹以后还需多吃些才是,日后真正开始练武,是极累人的。”

而后他端起陶案,便准备离开,只那目光,还是略略于白玉糕上停了一瞬。

“师兄,”敏锐如元楚,她将糕点收回竹篮,向决风递去,“每日泡茶的水很香。师兄若练功疲惫,来我这里,我定会为师兄煮好热茶的。”

决风望着眼前的少女,她比他矮了许多,同他说话时常要微微仰头,语气总那般温和,目光却总平静无波。他腾出一只手接过竹篮,微笑着同她道谢,然后走出了元楚的院落。

元楚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略一沉思。

既然那两枝红梅不是决风所放,空也更从不管这些,那剩下的那人……

她微微蹙眉。

那人清狂神奕,着实让人难以想象出,他踏雪而来,携一身寒气,将红梅置于白瓷瓶的样子……

……

千篇一律的生活,时间总是翻页翻得迅速。

元楚已记不太清了。

是何时纵越密林,挥刀斩雪绝青烟;是何时长立急流,顶风沐水断枯叶,又是何时登钟寒山巅,尽览群野萧瑟的……

有多少次,几近葬送狼口,有多少次,几近坠入深渊,又有多少次,于深山阔水中历练归来,却险些丧命于失血过多……

元楚都记不太清了。

白驹过隙,须臾便是五年。

她只知道,这五年里她读透了不少兵书,习尽了诸多刀法,也在一些原本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留下了一道道难以彻底消失的疤痕。

她只知道,从初入钟寒山的安逸,到之后越来越苦的修行,她不曾落泪不曾抱怨,只在一次次危机压得她将喘不过气时,靠着一丝信念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翻盘。

空也的确知晓什么的样子,然而她一直没法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但空也对她的要求越来越高,到了最后的第五年,她的修习环境甚至远比决风的苛刻。

她是感谢空也的,也诚心认他为师,只因她能清晰感觉到,空也对她的教习,定能在她未来所为上提供莫大的帮助。

是的,未来。

她即将出山,独自前行,正如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一人离宫一般。

朝阳未出,光却提前点亮了远处的朦胧。

金白色的曙光笼罩着整座钟寒院,轻抚着那扇满是风雪痕迹的院落大门。

白衣少年郎安静地立于门后,他眉目清秀,神采俊逸,较五年前气质更为出尘,面容上也带了几分成熟。

而他温柔目光下站着的少女……

决风凝视着元楚。

她一袭素色便衣,身形窈窕却站得极为板正,故而透出些许刚劲的意味。历经时光洗礼,她的美人模样越发鲜明,原本该是极致艳丽的五官,却意外透着微不可察的冷意。

她明明在笑,且看似温和。

------题外话------

出山!预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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