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直臣骑上战马,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点齐自己金吾卫的一千二百人马后,炮响三声...不对,那时还没有大炮!三通战鼓一响,打开城门就杀了出去。李杰则趴在城垛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熟悉中透着陌生。结果二人在城下对骂了几句后,仅仅三个回合,柴存力大刀沉,一招就将张直臣的刀杆砍断,一刀就砍到了张直臣的肩膀上!好在张直臣的肩甲够厚,加上刀杆卸去不少力道,没有被人家斜肩铲背地劈成两半儿,而是身子一栽歪,掉下了马背。要说这货运气是真的好,马镫子踩得也结实,就这么被自己的战马拖着跑回本方阵营,柴存似乎也没打算追。看着唐军大将如此不堪,对方的骑兵发出阵阵嘲笑之声,接着就是继续辱骂唐军窝囊废物,全都是酒囊饭袋。骂了一会感觉无聊,在距城下一箭之地外,大唐诸多官员的眼皮子底下不断游戈,耀武扬威了到天色墨黑,这才收兵回营。李杰看着张直臣狼狈的模样就一捂脸,和他臆想中的大战几百回合完全不在一个期望值上。他带着人跑到城门下,一看军中郎中正在给这货处理伤势,整个肩膀肿起多高,好在没伤到骨头。张直臣满面通红,第一战就败得如此丢人,伤是小事,却打击了军心。“殿下,某有罪,请您责罚!”
李杰背着手看着他那肿得发亮的大包,嘴上却道:“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单挑一败就砍脑袋,自古以来那些名将还没成名就死绝了。”
“不过...”他托着下巴眼睛冒光,“他那匹马不错,本王倒是看上了,明儿就抢过来,也给大家打打气!”
他在城墙上观战,发现这柴存身高体壮,最少也得二百来斤,加上一身盔甲和那把重量最少在六十斤的五凤朝阳刀,重量差不多有三百斤。而这匹青云兽不似西域的大宛马,也不是塞外的河套马,体型庞大,四肢粗壮,看样子本身的体重就达到了一千七百多斤,远远看去像只青牛一般,绝对是一匹马中的奥尼尔。古代对战马的负重有个大概标准,一般战马的负重不能超过本身体重的20%,若是超了,很可能会因此在战场上送命。他算了算自己的体重及瓮金锤的重量,似乎这青云兽勉强能载着他跑上一会儿,怎么都比自己那匹御赐的白马强上不少。“殿下看上了青云兽?”
张直臣光着膀子任由郎中处理伤势,眼中却是亮了起来。他没见过李杰抡锤子的模样,但见过那对瓮金锤啊。早有不少人向他证实是真家伙,而且还被寿王拎在手中像拨浪鼓儿似的。这样的神力,自然最想要一匹极其出色的战马,不然战斗力绝对会大打折扣。“不错,本王观战时仔细看了许久,或可勉强一用。你与张麟相熟,想来也知道此马的来历吧?”
这张麟曾在高骈麾下十余年征战不曾有过败绩,勇冠三军,是大唐最为出色的一员战将。可惜在半年前中计被围,力战而亡,死在了信州。高骈也因此被黄巢吓得不敢再战,拥兵十万躲在扬州装死。“回殿下,这青云兽乃河套马中的异种,是高骈的儿子驻守雁门关时在一群野马中捉到的,后来就送给了张大哥,因为毛色通体泛青,耳中各有一颗小指般的肉瘤,神似龙马,开始是叫青龙马的,但犯了皇家忌讳,这才改成了青云兽。”
李杰听得直流口水,双掌不断地摩擦着,“老张你且安心养伤,待明日本王亲自出去会会这个姓柴的,顺便帮你和张大将军报仇!”
再次返回城墙上看了一眼远处连绵见不到边际的黄巢军营,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要守住了长安不破,六十万人的粮草,耗也耗死他们了!”
可是,如何才能守住长安呢?估计谁心里都没底儿。长安城太大了,相应的,城墙也就极为漫长,加上城中兵力极其不足,不可能做到每一处都有足够的兵将把守,这才是他最闹心的地方。再下城楼时,城下已经有不少官员在此等候,一见到他,纷纷围上来报告各种事物的进度。他边走边答,突然想到了什么,随便指着一个官员道:“这位谁谁谁,你赶紧找人用石头也好,土堆也行,不管什么吧,把东边三座城门都给堵上,材料不够就地征用民宅!”
又走了几步,“那个谁谁谁,你去通知左右羽林军和左右神武卫,那些负责什么做饭的火头军,铁匠什么的也上城协防,吃饭什么的问题我解决!”
他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不断把他能想到有人的地方都想了一遍,甚至都有点后悔杀那些太监。力气再小,大石扔不动,板儿砖什么的总行吧。这时,沿街观望的百姓依然在议论纷纷,但谈论的内容更多则是黄巢所带乱军的信息,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就是这个秀才是不是真的吃人。他也是隐约记得黄巢曾因为缺粮而把人当成食物,但是进长安前,还是被打败后的事儿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让那个临时京兆尹按照东晋十六国石勒石虎叔侄的版本去宣传,应该也能绝了这些墙头草的心思。缺人嘛,他为什么要把城门堵住,第一是怕乱军破门而入,第二就是绝了这些人逃走的心思。留着西南几座城门不封,不是为了方便自己跑路,他还是希望那秦若水和卢晏能及时回来的。不然就只能做最坏的打算,破釜沉舟,绑着这些百姓一起守城!已然过了酉时,城中开始飘起炊烟,他这才发现,不但一夜未睡,连东西也没吃上一口。回到中书省舍,早有宫中之人准备好了饭食,匆匆吃了几口后,这才想起来要找礼部官员聊聊。那名被他留下的官员自他走后,连茅房都没敢去,不知道这位王爷找他是好事还是坏事。“看你品级服色,应该是个给事中吧,你们侍郎呢?”
唐朝的官位比其他朝代有所不同,各部尚书不过是个名誉称号,完全没有实权。反而本应是尚书副手的侍郎是各部的实际掌权者。这人马上一躬身,“回鲁王,本人礼部常向秋,主管贡举之令,呃,目前侍郎一职缺空。”
“嗯?”
李杰一愣,“怎么回事?”
“昨夜那田贼挟陛下入川,刘侍郎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便连夜入宫阻拦,然后被关进了大理寺。”
这个死太监!他马上派人去大理寺捞人,然后对常向秋吩咐道:"你与西市那些胡人熟嘛?本王记得他们都是有护卫的,做做工作,让他们出一些人手来,朝廷用人之际,若是他们识相,自然有他们的好处,若是不愿意,你就把黄巢在广州干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告诉他们!"黄巢攻入广州的时候,将停在海上的各国商船劫了一遍不说,还杀了将近二十多万人,这其中就有几万各国商人。记忆中,这是几个月前他听李儇告诉他的,为了不引起在长安外国人的骚动,或者说李儇怕这些人找他麻烦,就一直秘而不宣。但这些人远道而来,身边有不少武力出众之人,原主的记忆中曾看过一名体型赶上大猩猩的波斯人将一根百十来斤的铁棍玩得像牙签一般,这才打起了这群外国商人的主意。“另外还有,全城贴满有关黄巢恶行的告示,找识字儿的百姓大声宣读,找不到就去国子监借人。同时征集女子为禁军造饭烧水,那些火头军也被我赶到城墙上去了。钱还是要给点儿的,多少你们自己去算!”
打发走常向秋,他这才将眼睛闭上,开始养神儿。结果没到一刻钟,就听到门外吵吵闹闹,似乎还有人叫着自己的大名。他蹭地站了起来,难道黄巢趁夜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