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其实从来都没考虑过真的要寒旭的命。
他确实很恨寒旭，但当年那事毕竟过去很久了，张诚的恨意也没那么强烈了。
再说寒旭也是寒锦溪的父亲，就这样真的把他弄死也不好，张诚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向寒雄提这样的要求呢？
其实是他运用了一种名叫‘门面效应’的心理学技巧。
这个技巧指的是人在拒绝了一个很大的要求后，会对随后较小要求的接受性出现增加的现象。
就比如你实际上想借100块，刚开口的时候，却是说借1000元。
等未成功后，再说出自己真正的意图，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见寒雄那渐渐被绝望吞噬的面容，张诚也知道把他逼得差不多了。
于是便说出了真正的意图。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做一些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饶他一命。”张诚以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寒雄的心再次沉了下来。
对方连他寒家所有的家产都看不上，现在要他做的事肯定不简单。
“配合我的手下，让寒旭感到绝望！”张诚直视寒雄的眼睛，“就像当初他对我做的那样。”
“什么！？”
寒雄的脸色无比难看。
这是想要在精神上摧残寒旭吗！？
寒雄怒不作声，显然没有答应。
“怎么，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
张诚的脸色倏然冰冷，“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到时候在下面跟你儿子团聚了，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看到张诚的脸色，寒雄顿时有些后悔了。
对啊，对方都愿意饶寒旭一命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虽然现在这个要求也很残酷，但这比起直接要了寒旭的命，无疑要好了许多。
在精神上造成创伤，哪怕得了精神病，以后想办法治疗一下，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
可要命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心中飞快权衡一番后，寒雄用沉重的声音说道：“我答应，我答应……”
“哼，这不就好了，饶他一命，已经是看在锦溪的面子上了！”
张诚桀骜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寒雄，仿佛给予了他寒家莫大的恩赐一般。
寒雄垂着眸，不想去看张诚。
他怕掩饰不住眼中的怒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的选择太残忍了？”张诚忽然轻笑了一声。
寒雄没有回话。
但那阴沉的脸色，已经明确了答案。
“说实话，我觉得我给你的选择，比当初你让我和锦溪做的那些选择，要仁慈多了！”
时隔多年，回想起当初寒雄做的那些事，张诚还是忍不住的愤慨。
听到这含怒的声音，寒雄似乎回忆起什么，脸上也浮出几分愧疚。
“我今天做的这些，都是跟你学的。”
张诚冷笑连连，“你不是很喜欢让人做选择吗？逼我在妥协中做选择，让锦溪在家人和恋人中做选择……”
“你那时候倒是霸道的很啊，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做选择的人的感受吗！？”
张诚忍不住的呐喊，隔音很好的房间，也让他的声音漏了一丝到门外。
寒雄捏紧了手，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就像张诚说的那样，他曾经也让很多人做过选择。
让张诚做过选择，也让寒锦溪做过选择。
他曾逼着寒锦溪，当着张诚的面，决定是选择亲情，还是爱情。
寒家和张诚，他让寒锦溪只能选择一个！
在无数寒家亲戚的注视下，在张诚那孤立无援的身影前，他以寒锦溪爷爷的身份，强迫寒锦溪选择了寒家，把张诚像丧家之犬一般，赶了出去。
比起当时那绝望的选择，张诚现在给他的选择，似乎确实要好上许多。
“现在你能体会到我们那时的感受了吧。”张诚俯下身子，讥讽的质问道。
寒雄看向张诚，眼中的恨意早已不在。
他明白，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复仇者。
而给予他仇恨的，是他们寒家。
他，寒雄，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唉……”
寒雄深叹了一口气。
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
当初只能被他逼迫着做选择的少年，如今已化为一头猛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地位逆转，做选择的人也做了交换。
种下的苦果，最后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吃下。
“当初做这些事的，都是我和寒旭，你不要怪在小溪和其他人身上。”
老人此刻只想单纯的保护家人。
他害怕张诚跟寒锦溪回来是别有用心的。
这样的人物，要是对寒锦溪或别的寒家人出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心胸没你想的那么狭窄，锦溪我从来没怪过她，寒家其他人我也懒得去理会。”张诚揶揄道。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寒家那些亲戚，连被他在意的资格都没有。
一些蝼蚁罢了，惹怒了，随脚都能踩死，何必放在心上？
“多谢…”
寒雄低下了头。
张诚不对寒家其他人动手，着实让他松了很大一口气。
“跟你聊得也差不多了，我去把锦溪她们叫进来吧。”张诚说着朝门走去，“待会儿见到她们该怎么说，你自己清楚吧。”
老人默不作声。
活了几十年的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然远比一般人清楚。
门打开后，寒锦溪和寒玥立马就窜了进来。
“爸…”
寒玥畏惧的看了张诚一眼后，连忙跑到寒雄身边，担忧的看着老人的脸色。
先前张诚怒吼的声音，她在门外也是听到一些的，故而能猜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不愉快。
寒锦溪则来到张诚跟前，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询问。
“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呀？”
她很担心张诚跟她爷爷因为当年的事吵了起来。
两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想看到他们再次闹僵。
“没什么，就跟寒老爷子聊了一些以前的事。”张诚洒脱的笑道。
“那你们……”寒锦溪露出担忧的眼神。
以前那些事，可都不是什么好回忆啊。
“我们没什么。”张诚回头看向老人，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以前的事，说开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