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快，现在才刚开始。”顾苏落推算过生产的日期，约莫就是这几日，初十，也算是提前了。
之前她也问过小地瓜，根据产妇体质的不同，痛个一天一夜是常态，她已经做好了最困难的准备，所以刚开始这会儿，她完全不着急。
现在紧张也不过是浪费体力，她要把体力留到后半夜。
她就着夏竹的力道缓缓坐靠在床头上，笑道：“你去帮坤大夫的忙，让彩云进来照顾我。”
夏竹一惊一乍的，容易影响她情绪，彩云比较稳重，这会儿在她身边伺候会比较舒心。
坤大夫，就是坤以常。
之前萧铭玉问顾苏落生产期的时候，萧铭玉就已经修书一封，让坤以常来一趟边疆。
坤以常收到萧铭玉的信，原本是要前往山梁的，后来事发，萧铭玉才让坤以常抵达花琅即可。
所以五月顾苏落抵达花琅城的时候，坤以常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至于他们现在住的院落，是花琅府尹安排的。
许是夏竹也知道自己毛毛躁躁的不好，“是”的一声，就退了下去。
顾苏落深吸了口气，现在镇痛才刚刚开始，间隔的时间并不密，而且也比较轻微，为了转移转移注意，她从枕头下面抽出昨晚还没看完的书，悠悠打开。
刚打开，镇痛又随之而来，彩云也恰巧在从外面进来：“娘娘？”
急促的步伐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但又能听出她尽量平稳着情绪的心情：“娘娘可还好？”
彩云上前有些手足无措，转眼先给顾苏落倒了杯热水：“娘娘缓缓。”
顾苏落抿了一口，笑了声：“你也别太紧张，这腿好像有些酸，你给我揉揉。”
第一次生产，顾苏落说不紧张那才是假的，只不过该来的终究会来，她不想自己手忙脚乱。
一向稳重的彩云连连点头：“好。”
坤以常听闻顾苏落要生了，愣了一秒，才起身匆匆往外走。
坤以常到的时候，产婆已经在偏房等着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顾苏落发作。
产婆也是有经验的，看顾苏落还那么淡定，心里便有了数，只耐心在偏房等着。
倒是急坏了府中一群丫鬟小厮，要知道他们伺候的可是大宁的武宣王妃，一旦有什么意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他们赔。
所以顾苏落不急，产婆不急，倒让一群下人提紧了心脏。
“娘娘。”房中，坤以常朝顾苏落行了个礼。
“坤大夫来了。”顾苏落放下书本。
坤以常看了看顾苏落的脸色，笑了笑：“看娘娘的状态，似乎还不错。”
顾苏落好笑，想说什么，却又镇痛袭来，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就被堵了回去。
坤以常忙上前：“娘娘，容微臣给你把个脉。”
说完，就从袖兜里把脉枕拿了出来。
顾苏落也没推脱，将手搭了上去，坤以常往她手腕铺了张帕子，细细的给她把了把脉。
片刻，笑道：“娘娘莫担心，胎象有稍许急促，却并无大碍，娘娘的脉象也十分平稳，微臣现下先去抓些提气养神之物，生产前喝上两口，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太耗费心神。”
“好，多谢。”
“娘娘，微臣多问一句，可给王爷去信了？”
“去了。”顾苏落还没说话，彩云就先一步答道：“今早娘娘说身子起了反应时，奴婢就让人给王爷去了信，只是花琅城离漠北太远，信件送去，还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会收到。”
“战捷告至，王爷心系娘娘，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坤以常看向顾苏落：“娘娘莫要忧心。”
“你看我现在，哪有忧心的样子？”顾苏落好笑。
她当然希望她生孩子萧铭玉可以在场，只不过战事刚过，烽火硝烟，萧铭玉也有许多身不由己。
而且她之前推算的日期是月中至月尾，谁知才初十就发作了，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再说萧铭玉即便在场，说实话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把孩子生下来，待他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越这么想，顾苏落唇角的笑容就越深。
坤以常看她状态确实不错，这才欣慰的点点头，垂眸恭了一礼，迈步退下。
坤以常在京城照看太上皇，许久不见，似比之前见的时候老了几分，本来在宫里的时候他就习惯的佝偻着身子，如今好像是真的有些驼了。
顾苏落原先计划的，是要疼上一天一夜。
却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疼得不行了，唤了产婆进来一看，这都已经是要生了。
顾苏落怔怔的睁着眼睛，像是事发得突然一般，之前做的准备与功课岂不是白用功了？
好在坤以常做事利索，已经熬好了补气的汤药，待汤药送到顾苏落嘴边的时候，她已经大汗淋漓，整个精神状态都好像濒临崩溃的边缘。
原还觉得自己能忍，且还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到了这一刻，顾苏落觉得那些全特么的都是狗屁。
床单之内染了血红，血水也时不时的从产房端出去，坤以常就呆在门外随时待命。
顾苏落忍痛喝下小半碗汤药，就听到产婆已经开始催促：“娘娘，可不能泄气啊，再发些力，再发些力孩子就能出来了。”
顾苏落紧咬着牙，只觉自己像要死了一样，突然又听产婆喊：“松口气松口气，娘娘松口气，深呼吸！”
到底是要发力还是松气？
顾苏落好想骂人，可浑身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产婆让她松口气，可浑身却是绷紧，产婆在耳边催促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的。
好一会儿，好像又清醒过来了，这才赶忙松一口气。
“好了娘娘，现在憋着一口气，继续用力。”
“……”
彩云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娘娘挺住，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孩子出不出来，顾苏落觉得她比彩云更清楚。
大宁太初二十三年，八月初十，未时，一声啼哭响彻花琅，瓜熟蒂落。
似掐着点一般，孩子刚刚生下不久，花琅城街道一声铁蹄急促，直冲顾苏落所居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