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书的性子,贰七是知道的,担忧道:少爷,您真的要去边关吗?您身子这么弱,山长水远的,如何遭受得住?再说,去了,您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啊。
方才还劝三少爷别去,转过头却自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贰七愁眉:您可是顾国公府的嫡长子,日后可是要继承顾国公府的。
正因我是嫡长子。顾言书像是在自说自话般淡了一句。
贰七无奈:那春闱怎么办?还有八天便要会试了。
顾言书没有回他的话,垂眸敛了目光:今晚,城门落闸前出发,明日天明之前莫叫爹娘察觉。
他今年才十四,即便再等三年科考,也不过才十七。
贰七一时无话,万一老爷夫人提前察觉了,那他要怎么解释?
顾言澈能想到的,顾言书自然能想到,顾苏落一旦进了东昭地界,想要再回大宁恐怕没那么容易。
萧铭玉已经以使者的身份前往东昭,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萧铭玉见到顾苏落后,为他们规划从东昭离开的路线。
他不像顾言澈会武,无法闯进东昭边境,也没有体力如萧铭玉那般马上骑汗血马赶往东昭,他只能按正常脚程前往覃城。
这一路,需耗时三个月,待他抵达覃城之时,想必萧铭玉在东昭已经与顾苏落相会,从时间上算他会晚到一个半月左右,但也无妨。
东昭若严防死守不放人,萧铭玉光与他们周旋便需要花不少时间,虽晚了他们一个半月,但在顾言书算来,时间是差不多刚刚好。
这期间,他只希望顾苏落别出什么意外,孤千秋在东昭是能将,领过千军万马,理过东昭朝政,不说聪明绝顶,但绝泛泛之辈。
顾苏落若跟孤千秋硬碰硬,只会平白委屈了自己。
若她想方设法逃跑,大宁国土之大,届时流落街头,他们该去哪里找?
大宁虽和盛,但山野流寇,贪官污吏并不是没有。
这么想着,顾言书想要出发的心越发着急,他稳了心神,迈步回了听雨轩。
顾苏落被孤千秋掳走的事在一天之内传遍了京城,不说人心惶惶,但大家都在关心着事件的发展。
只不过这样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被从大宁各地赶来科考的学子冲散了。
顾苏落虽被掳,但三年一次的科举,还是要如期进行。
原本在科考之前,宫里还有一场春狩要举行,但因顾苏落被掳,事态严重,所以今年春狩被太初帝下令取消。
庄妃知道萧铭玉离开京城前往东昭那日,巴巴的跑到太初帝面前哭诉。
她本来就不想萧铭玉离开,之前萧铭玉说要回山梁的时候,她就来求过太初帝,但都被太初帝挡了回去。
现在又说将萧铭玉封为大宁使者前往东昭,庄妃对这事真是又气又慌,气的是萧铭玉为顾苏落做到这种地步,慌的是万一萧铭玉在东昭出了什么事,她找谁说理,找谁负责?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用什么来争?
山梁好歹还是大宁地界,但是东昭万一萧铭玉在东昭回不来了怎么办?
太初帝见她哭哭啼啼的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去安慰。
顾言书当日夜晚便离了城,只留了一封信放在房中。
第二天听雨轩的小厮把书信匆匆忙忙交给顾国公跟裴氏的时候,两人差点没晕过去。
书信写得简单,只交代了他要去覃城的事,叫顾国公跟裴氏切莫担忧。
说是这样说,可自己儿子要去边关,哪有不慌张的?
顾言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覃城山长水远,他们怎么会不担心?
跟顾国公与裴氏不同,顾言澈看到书信的时候气得直跳脚,拦着他不让他去,自己转头就出了城,他二哥连武都不会,还不如让他去!
裴氏听到顾言澈的话后心疼得大声呵斥,差点就要拿藤条上手了!
顾国公连忙阻止,顾苏落被掳就算了,现在顾言书也离开了京城,万一两个都回不来了那要叫他们怎么办?
当下顾国公也顾不得那么多,派人备了马车连忙进宫,希望太初帝能下旨派他带兵前往覃城。
顾言书的事,太初帝已经从顾国公口中得知,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能派顾国公去边疆,让他在家安心等消息。八壹中文網
不是太初帝不急,而是万一真出了事,他还能有个得力且信任的能将去支援萧铭玉。
太初帝的话落,倒叫顾国公起了愧疚,萧铭玉去东昭救顾苏落,实际上到最后到底是去救人,还是成为东昭的人质,都还很难说。
两国很可能因此事,敌对关系一触即发。
届时有危险的不仅是顾苏落,萧铭玉也是,他却只急着把自己的女儿救出,丝毫没有想过太初帝也去了一个儿子。
太初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去歇着,这段日子,顾国公府也是绷紧了神经。
除了以上的这些,三月三的上巳宫宴也取消了,太初帝只在宫中做了祭祀。
虽然萧铭玉直接去了东昭,可孤千秋的行迹还是要查的。
而且太初帝要知道,孤千秋行水路,是用什么法子过的汴州河关。
上巳宫宴取消,顾苏涵跟顾言陌的行刑就提前了,太初帝赐顾苏涵一杯毒酒,顾苏涵不愿喝,是被行刑之人强行灌下去的。
顾言陌也没得选,流放边疆那日,来送行的吴氏哭得撕心裂肺,一身囚服的顾言陌不愿意走,最后也是不得不被押送的狱卒拖走。
吴氏哭得泪眼模糊,死了一个女儿,儿子也成了流放的罪人,她气不过,转身就跑到顾国公府门前撒泼,说顾苏落被掳去东昭,完全是她自作受。
是老天看不过他们一家害顾苏涵跟顾言陌,让她遭的报应。
只不过她再怎么叫喊,怎么撒野,顾国公府一家这会儿都没空理她,陈林叫人拿了扫把把吴氏毫不留情的轰走。
此事,之前还过来顾国公府求情的顾临风,倒是好久都没见踪影。
三月初十,清晨。
顾苏落轻轻睁眼,入帘还是那方轻黄幔帐,大船轻晃,不但没有给她带来不适,反而让她觉得异常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