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看到的地方，郑邪左手掌心翻转。
仿佛一直是被人遏制住行动的喉咙，忽然喘得上气，萧怡乐握着脖子不停地咳嗽，众人都被引起了注意力。
萧怡乐颤抖着手，指着郑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包裹住长公主的手腕，拉着放回了她的裙摆上。
“姑姑，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萧祁煜声音冰冷。
萧祁煜坐得离长公主最近。
对上萧祁煜那双美得动人心魄，却危险四伏的眼睛，萧怡乐知道，自己栽了，狠狠的栽在了自己的亲侄儿的手上。
“你、你、你竟然和他们联手……”
萧祁煜背对着安平帝，所有人看不清两人的细微动作。
“嘘！”
“姑姑，你做得太过了，侄儿也帮不了你了。”眼里写满的是失望。
这个幼时常伴他玩耍的美人姑姑，何时竟成了如此毒如蛇蝎的野心家。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
萧怡乐一下瘫软在地，安平帝见到自己的姐姐的这副模样，也自有成算。
安平帝少时便知道萧怡乐憧憬的人便是萧氏皇族历史上的女皇帝，她自视过高，妄想成为二代女皇，却不知武皇的拿得起放得下，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长姐，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安平帝精明的双眼此刻写满了悲切：“朕不知，戚老将军走得如此冤枉，是朕之过啊！”
几位和从前的戚老将军交好的老臣也暗自抹泪。
戚禾站在一侧，紧紧的攥着拳头，没有吭声，迟来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终于大白了。
“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犯下这些滔天罪行的长公主？”戚禾冷声发言。
安平帝蹙起的眉毛又紧了紧，福公公见势呵斥：“大胆刁民，朝堂之上，岂有你说话的份？”
郑邪望了眼情绪波动极大的戚禾，上前一步，挡住戚禾：“陛下，这位是我前些日子除祟后救下的姑娘，如今是我的侍女，不懂宫中规矩，还望见谅。”
静了一瞬。
甩手罢了。
“传朕旨意，将长公主打入宗人府，褫夺萧氏皇族非封号，永世不得出，南平王协同谋反，株连九族，女子发配边疆，年岁不及10岁的送入宫中劳役库为奴。”
萧怡乐面色形容枯槁，整个人像是一下老了十岁，垂垂老矣，被人架走之后，整个人眼神都是呆滞的。
望着萧怡乐的背影，安平帝隐去眼底的疼痛，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帝王之态。
郑邪扫视着众人，不由冷笑：难怪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也许是闹了这么一出，安平帝年岁已高，是吃不消了。
本来还等着要上刑的幽侯早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却见安平帝摆了摆手，这件事便这样算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他们萧氏皇族的祸根，殃及了一池的无辜子民。
安平帝虽然年老，却神志清明，还没昏聩到这种程度。
异常闹剧就这样收场。
戚禾驻足半晌，嘴角淡淡噙起了释然的笑。
郑邪转身离开，在不经意间和萧祁煜的视线在空中相合又交错，两人眼神漠然，似从未相识。
流露出两人的默契。
……
宰相府上——
谢亭被宫里的人送出了宫，便回了府，在家中呆了还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居然就传来了长公主势倒的消息。
他前脚在大殿之上之上被那妖女羞辱的颜面尽失，后脚他出了宫，转眼间长公主的事便东窗事发。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不得不说，谢亭这个老狐狸不愧是成了精的，只是短短的时间变察觉出了不对劲。
只是可惜，幕后之人是他想也想不到的。
想到当年那件事，谢亭坐不住了，他不敢保证长公主在幽禁期间会不会将他供出来。
思索着，脚下跟生了火炉一样烫脚，半点也闲不住的来回踱步。
心下一乱，忙下笔书信一封，寄了出去。
谢亭：希望来得及。
……
宗人府内——
从前华丽高贵的长公主此刻蓬头垢面，仰头看从那狭窄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光，背依旧是挺得直直的，皇家风姿仪态时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门外脚步声轻轻，踩在有些阴湿的的地面，发出涔涔的溅水声。
“是你？”
萧怡乐望着门外的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记忆中她是跟在郑邪身边的那个姑娘。
戚禾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萧怡乐，目光冷得淬冰。
“长公主是不认识我了吗？”
“也是，这个身体和我以前是相差太多，长公主一时认不出也是正常。”
“但是我作为夏国历年来第一位女将军时，长公主应该很耳熟。”
萧怡乐目光一顿，手腕也变得颤抖，僵硬的扭着脖子望着面前的戚禾，可这张脸是江脉脉的脸，哪点像是戚禾。
再定睛对视两秒，那双眼睛露出的沧桑和杀意是只有历经千千万万的沙场锤炼才能磨练出来的，她曾经在飞鸿将军的眼中也曾见过这样的锋芒。
只是那时她嘴角带笑，眼中还有巾帼将军的意气风发。
“你、你是……”
“飞鸿将军，戚禾！”
“不错，许久不见，长公主殿下。”
“物是人非，没想到再见，你我竟是这般模样，我不人不鬼，你沦为皇族弃子阶下囚。”
萧怡乐搞不清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很快便想到是不是郑邪这个妖女在背后搞得鬼。
那个女人太神秘、也太可怕，她的手段是萧怡乐无法想象的。
接受了这般现实，只能薄凉一笑，勾起眼角望着戚禾。
“如此，飞鸿将军此次来这肮脏的地方，难道是来叙旧的吗？还是说来替父报仇的？”
戚禾眼睛泛着红，冷声问：“我只想问你，你可曾后悔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萧怡乐凄凉一笑，望着往日涂满娇红欲滴蔻丹的指甲污泥遍生。
“自古成王败寇，既然打了这一步，便不会后悔，戚老将军的死我也很痛惜，但是成大事者，连牺牲和死亡都无法接受，注定一辈子窝囊。”
“我萧怡乐，成败皆认。”
“那你便一辈子烂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吧。”说完转身便消失在尽头。
只留下萧怡乐凄凄惨惨的笑声，自嘲或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