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他没有告诉祁野。
“州叔叔是在与我赌气吗?”祁野看着他,捏住汤勺的指节微微攥紧。
阮知州早已过了赌气的年纪,是真的吃不下罢了!
可见对方一副他不吃便不死心的模样,只得端过对方手中的碗,强行喝了小半碗。
结果刚喝下去便反胃的一口气全都吐了出来,面色也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祁野见此一惊:“州叔叔,你怎么了?”
“咳咳……”阮知州用手帕捂着嘴,难受地咳了许久才渐渐地缓过劲来。
他最近消瘦的厉害,一用力额头的青筋都凸起了,令人看着揪心不已。
祁野只当是连日赶路辛苦,可此刻他才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水!”
属下立即兑了温水过去。
祁野想要喂他喝点,阮知州摇头。
他这会子头晕的厉害,感觉自己像是到了风烛残年一般,又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喉间涌上一抹腥甜才松快了些。
他没有说话,正要默默地将手中的帕子收起来,便被祁野一把夺了过去。
绣有竹叶的手帕上染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祁野面色一变,心也跟着慌了:“怎么会……阡陌!”
一名护卫立即上前为阮知州把脉。
“如何?”他满目急切。
阡陌看了一眼阮知州,沉默片刻道:“是余毒。”
祁野蹙眉:“怎会!我当时明明拿了解……”
他话未说完,顿时想到了什么,面色也变得阴沉可怖起来。
“她敢耍我!”祁野身侧的指节
阡陌当即劝道:“主子,替阮公子解毒要紧。”
“你可有办法?”
阡陌摇头:“属下医术不精,而且阮公子体内的余毒拖延已久,想要彻底清除只怕……”
“若救不了州叔叔,你们都得死!”
一众属下默然。
“又不是他们害我,找他们撒气作甚?”阮知州无奈的轻叹。
“州叔叔说不罚他们,便不罚了。”祁野有些害怕地抱紧他。
好似生怕怀里的人,突然离他而去……
阡陌道:“此为慢性毒,故不易察觉,也不至于短时间内要人的命。若能及时赶回去找到真正的解药,阮公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祁野眸光中闪过一抹希翼,正要命人立即启程,便听外头的探子来报:“主子,有人追上来了。”
“是之前追捕我们的头领。此人十分聪慧,我们一路上派出好几批人引开他,他都没有上当,还是追上来了。”
祁野闻言再次蹙眉,犀利的鹰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一路上若不是州叔叔阻拦,他早就摆脱对方的追捕了。
他不想让州叔叔生气,只得下令将其引开。可顾禁手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为首的此人,武功虽不是极高,却智慧超群。
每次不管他的人设下多少圈套,他总能精准的判断出他们的走向,故拖延了将近一个月还是没有摆脱对方。
这回,他实在没有耐心跟对方耗下去了,因为他绝不容许州叔叔有半分闪失。
眼下即将抵达禹州,再往北走半个月便能抵达北疆境内。
州叔叔明显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而且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念此,他朝几名护卫使了一个眼神。
几名属下无声领命,正欲退下便听阮知州道:“你们若要杀人,便先杀我好了!”
明明是十分苍白虚弱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的凌角,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威慑。
这些人跟在祁野身边至少十年了,所以很清楚的知道,阮知州对主子而言有多么的重要,甚至可以说是等同于他的命。
否则也不会连唾手可得的江山都不要了,甚至连妻儿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只要眼前的一人。
若祁野不在,这些人必然对阮知州唯命是从。
此时命发话了,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真正的主子。
祁野见他如此难受都还不忘顾惜他人,心中的嫉妒瞬间染红了眸光,可他更清楚州叔叔的性格。
一旦他要了那人的命,州叔叔绝不会再原谅他了。
“我可以放过他这次,但州叔叔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隐瞒病情。”
阮知州强撑着意识看着眼前一脸执拗的人,心知自己此生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他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永远不懂如何真正地去爱一个人。又或者可以说,这便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
若他没有娶妻生子……
罢了!
往事不可追。
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阮知州累了,也不愿再折腾了,故颔首一切都随他。
反正,这条命早已经不由他自己了。
祁野看着怀里渐渐沉睡过去的人,身侧的指节寸寸收紧。
州叔叔,到底要我拿你怎办呢?
“主子……”
“去告诉那人,这次暂且放过他,可他若是再不识趣横加阻拦……”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