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一圈一圈的转过,终于到了1977。
恢复高考的文件像风一样吹遍了大江南北,所有的学子和知青们,内心全部蠢蠢欲动。
可是在萝北农场的好多知青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农场,只有极少数的知青像袁芳一样,得到了已婚的另一半的支持。
而大多数和农场里的人结了婚的知青,家里都开始鸡飞狗跳。
“娘呀,你快来看看这个狗娘养的,!黑心肝的王八蛋!我孩子也生了,他倒好,拍拍屁股想回城了!”
“我告诉你,想把我撇下,回城找其他的小娘们,不能够!”
“你生了我们老王家的孩子了,还想着出去上学,我呸!白米饭吃昏了你的头吧!”
“敢走?我把你腿给你卸了信不信!”
已婚知青家家户户基本天天都能传来这样的争吵声。
在农场成了家的男知青们,媳妇整天站在门口哭天抹泪的骂他没良心,要丢下孤儿寡母。
在农场成了家的女知青,更是被婆家骂不安分,不是去读书,而是要去勾引别的汉子。
只有他们这些还没结婚的男女知青,或者结成一对的知青夫妻才能在下工以后抽出时间,安安心心的复习考试。
77年的高考,不亚于现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特别是第一次高考,所有人一开始都是雄心勃勃,认为自己一定能行,天天啃书啃到半夜。
大家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万一以后又不让考了,就算是个不太好的大学,就算是个专科,能上也一定要上。
这是离开农场最体面的一条路了。
可是他们已经丢下书本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捡就捡起来,越读书,越觉得自己考不上。
所以整个农场就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
王铁刚在农场里也没闲着,一直在给各位知青开准考的证明文件。
经过这一次的高考,农场里的优秀知青们必定会流失,不过王铁刚却并不担心。
他可以断定,除了段伶歌他们五人组和袁芳,基本其他人都是考不上的。
既然考不上,就会打消离开农场的心思,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的在农场过日子。
所以像段伶歌这样原本就是鹰的,就放回天空吧。
萝北农场庙小,盛不下这么几尊大菩萨。
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复习,而段伶歌此刻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想当年段伶歌也是考过六百多分的人,所以现在考起文化课来,根本就不在话下。
虽然现在政治是分数的大头,但是段伶歌也已经看了好几年的人民日报了,关于政治方面,整个农场,不,整个县里估计都不如段伶歌掌握的好。
甚至于很多文件,王铁刚看不懂都要来问段伶歌。
剩下的就是语文数学和物化,这个年代的文化课对于段伶歌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
可是其他知青就和段伶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原本大家都是一起来的知青,在一起玩的也都很好。
可是一到高考见真章的时候,直接就把人划成了三六九等。
高中学历的,自然愿意强强联手,比学赶帮超,彼此帮助,共同进步。
初中学历的,就自己拼命闷头学习。
而小学学历的,就看哪天运气好,能够上哪个阶层的,就拉住人家拼命请教。
这种时候,谁愿意放下自己手里的学习任务,给其他人当免费老师,所以小学学历的知青们心里都有些不忿,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袁芳,求求你了,求求你教教我吧。”之前跟袁芳同屋,一直跟她关系很好的女孩张晓丽,此时像哈巴狗一样凑在袁芳身边。
她只有小学学历,只能祈求初中学历的袁芳能伸出援手帮她一下。
但此时的袁芳也已经到了孕晚期,手也肿,脚也肿。自己还自顾不暇呢,哪有时间管张晓丽。
“可是我没有时间管你呀!晓丽,你看我这肚子,每天睡觉都睡不好,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了。”袁芳摊开合起来的书本,靠在椅背上。
昨天被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整宿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现在肚子里的娃消停了一会,她还想赶紧休息一会呢。
“芳芳,好芳芳,求你了,你看我们关系这么好,你就帮帮我吧!”张晓丽抓住袁芳的手不断的摇晃。
袁芳被她闹腾的头昏脑胀,实在是拧不过她,只能把话挑明,“晓丽,首先,我们两个曾经是好室友,现在是好朋友,这一点我不否认。
但是我不认为一个好朋友会不顾朋友的身体状况,去强迫她做不能做的事情。”
张晓丽看袁芳拒绝她,撇撇嘴说,“哼,要不是我当初告诉王队长你情绪不好,可能你就被嫌疑犯拐到苏国去了,现在你在这跟我摆什么架子?要不是我,你估计还不能嫁给张维呢!”
一句话说的袁芳有点生气,“王队长是因为我没去上工,所以去我们家调查情况,问我是不是在家休息,发现我不在家才发动大家来找我。进森林来救我的是彭佳蔚和伶歌,把我安全带出去的是张维。这一切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还不是我告诉王队长你最近情绪不好,才引起队长的重视吗?”张晓丽一脸的不服。
“你提供了什么有效的线索吗?”袁芳乜着眼看着张晓丽。
张晓丽一时语塞,但是心里又气得不行,把手里的书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哼,不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就摔门走出了学校办公室。
门“啪”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袁芳一大跳,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
她坐在椅子上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只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发紧。
段伶歌上完课,回到和袁芳两人的办公室,刚进门就看见袁芳正坐在椅子上,把手放在肚子上不住的摩挲着。
段伶歌看到袁芳的脸色不好,赶紧走过去,伸出手摩挲着袁芳的肚子,“芳芳,你还好吧?”
袁芳本来一直在深呼吸,抚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她仿佛被点了穴一样静止了,然后盯着自己的下身,哭丧着脸对段伶歌说,
“伶歌,我的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