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好的姻缘,你胡扯什么呢。”
秋月眨了眨眼,悄悄打量着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古朴厚重的纱幔高高挂起,木质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不那么清晰的黄铜镜,纱幔隔开的外间坐着个身着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拘着双手,双目无奈的望着自己,似是在等自己说话,屋子里还随侍着一个年长的妇人并一个年轻女使。
秋月悄悄对着铜镜瞥了两眼,这是,王大娘子?
还未等自己多想,原主闷在心中的话已从口出:“大好的姻缘,若今日不是我华儿纳征,而是墨兰纳征,你看你那心爱的林噙霜计较不计较。”
“这好好的说华兰的亲事,你扯别的做什么。”
秋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却是死死抑制住了那句“你不疼华儿”绝不开口,这副样子倒把对面的盛紘吓了一跳。
盛紘试探道:“大娘子?”
秋月平复了心绪坐下,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在作怪,于是沉默片刻,赶在盛紘又要讲大道理之前抢先开口:“我就是心疼华儿,想当年官人你初做官时华儿出生,家里不像现在这么好,华儿自然是生活的比现在这几个小的要苦一些,却比几个小的都懂事,如今日子好过了,偏偏华儿要出嫁了,还被以后的婆家如此怠慢。”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盛紘倒是觉得奇怪了,他家这大娘子向来都是一副泼辣刚强的模样,何曾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不过看她哭的脂粉都有些花了,眼中含着担忧不舍种种情绪,想想大娘子也是慈母心肠,不禁也有几分动容,于是宽言安慰道:“好了好了,华儿也是我最疼的女儿,我如何会给她找一门不好的亲事,那袁家再不好,也是有爵位护着,华儿不会受委屈的。左右袁家已经卸了聘礼,好好把华儿的亲事定下了才是正经。”
“那就听官人的,不过可不能委屈了我的华儿。”秋月说得乖巧,心中却在鄙夷,爵位算什么,难道伯爵府就没有难缠的恶婆婆了?
盛紘连连说着“那是自然”,就要哄着秋月戴簪子。
秋月制止了盛紘的动作,“今日华儿纳征,袁家既然已经卸了船,官人赶快去招待着,便是为了华儿也别失了礼数,我随后就到。”
盛紘松了一口气,笑着去外头迎客。
盛紘出去后,秋月由着身边伺候的女使给自己上妆,仔细回想着剧中的情节和故事进展。
“第一个任务,原主的怨气比较少,任务比较简单,你应该可以完成。”脑海中一个声音提示着任务难度。
“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教训林噙霜,让华兰少受些苦,盛家的女儿名声不被人指摘。”
秋月悄悄叹了口气,这王大娘子可真是的,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林小娘那点儿破事。不过她倒是很理解这种心态,多年来嚣张狡猾的妾室突然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都没什么机会报仇,换成秋月自己也得抑郁了。
至于后面两条要求,由于看剧的时候非常喜欢华兰小姐姐,又对明兰的感情线和墨兰的不知廉耻气的吐血,秋月表示非常合理合情合法。
扬州城的官宦人家嫁女纳征,又是东京忠勤伯爵府上的公子来求亲,其热闹程度自是不必说。且说盛家,除了地位够高不必亲来的老太太和地位太低不能亲来的几个妾室,盛家的主子都等在正堂。华兰本人是不能出现在正堂的,几个小的嫡庶子女分立在盛紘和秋月的两旁,正中坐着当家主君和主母—盛紘和刚刚穿过来的秋月一只,盛紘还偷偷拿眼瞥身边的大娘子,似是怕她闹出些事来。秋月见状在心里暗暗苦笑,这王大娘子鲁莽的形象是有多深入人心啊!
不多时,堂外下人来报称袁家来送聘,秋月和盛紘一同允了,然后就开了宴席。秋月还记得剧中那聘雁的事情,想来袁家那位来送聘的大朗也有施下马威之嫌,可惜自己穿过来的时间有些晚了,现下不好想对策。
不过嘛,秋月微微一笑,聘雁之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宴席进行到一半,外边果然闹了些动静,长枫就要把华兰的聘雁给输了。门房传话过来的时候,秋月还在应酬各家女眷,盛紘却是已经找袁家大郎去了。听了下人回话,秋月微笑着跟各家女眷客气道:“外头有些事,先失陪了,各位请自便。”
此时二门外,那个“白烨”投了一把好壶,周围俱是喝彩之声。
“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家的投壶竟然这样好?”
乍然听到一个年长的女声,“白烨”回头,只见王家的当家娘子正微笑着看着他,他只好行了一礼回答:“家中姓白,此次跟随袁家送聘礼来的。”王家大娘子已是快做岳母的人了,而“白烨”却跟她儿子差不多大,时下民风开化,倒是谈不上避嫌了。
原本众人是不知这少年的身份的,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都不禁有些微妙了。
送聘是正事,这白烨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跟来,可见与袁家关系亲近,如今他要赢走袁家姻亲的聘礼,那袁大郎不该出来劝阻一二?
众人心中想着,盛紘和袁家大郎这就到了,盛紘脸上一片焦急之色,袁家大郎却一脸坦然,于是就多了好几道射在袁文纯脸上的目光,饶是姓袁的脸皮再厚,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发烧。
不多时连长柏都被叫了来。秋月只除了戳破袁家的失礼之处,就没有再做什么了。反正有明兰小包子呢,盛家不会丢人的啦。待到明兰赢了投壶起风之时,众人便都散了。
白烨今天心情有些好,吃了顿宴席,玩了把投壶,还交了一位知己好友,甚至还晕晕乎乎的收了一对王家大娘子送的玉杯,那管事的话犹在耳畔。
“白家小公子请留步,这是我家大娘子送与公子的,我家大娘子说多谢小公子今日手下留情,这对玉杯就当个小玩意儿与公子逗趣吧。”
他很惊奇王家的大娘子竟然看出来了,又想起则诚兄的沉稳睿智,那他的母亲自然也是聪明大气的,于是对于白天的事更加愧疚了,要不是袁家大哥的唆使,他真的没想让人家丢面子的,没想到人家还宽容待人,盛家人果然是值得交往的,于是下定了决心,便是为了王家大娘子的这份好意,日后有机会他也是要报答的。
且不说白烨那边作如何想法,盛家这边却是又闹开了。
秋月正在葳蕤轩安慰羞愤痛哭的华兰。其实秋月戳破了袁大郎的用心,明兰又赢了投壶,盛家真的没怎么丢人,奈何华兰小姐姐脸皮薄,自己纳征之日出这样的事,她是真的想哭。
秋月哄了华兰半晌就正了神色,问道:“华儿,你只想到盛家丢脸了,可想到了别的?”
“母亲?”
看着华兰呆愣的样子,秋月叹了口气道:“今日袁家敢打着让盛府失脸面的主意,这是为何?”
“因为。。”华兰有些犹豫,“因为门第,盛家与忠勤伯爵府家。。。门第悬殊。。”
“没错”秋月点点头,“还能看出什么?”
“。。。还有”华兰似受了鼓励,“今日来的袁家大郎,与袁。。文绍可能有些不和,否则不会想着给他岳家没脸。”提及未婚夫,华兰还有些害羞。
“正是如此,而且他为何与弟弟不和?这说明弟弟才干极有可能在他之上,否则要继承爵位的长子为何要给弟弟下绊子呢?”
“母亲今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出嫁在即,不可再一味天真了,袁家有爵位,那架子就摆的大,今日纳征的事就是告诉你,袁家有的人是不好相处的,可你不能因为委屈害怕就听凭别人的处置,无论何时都要过得好,为娘的才能放心。”秋月说着说着,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为娘从前吃了很多亏,尤其是林栖阁那边的,你要记住为娘的教训,无论将来和你夫婿感情如何,都要与他有商有量的过日子,就算要使手段,也要厉害在心里,不要厉害在脸上。”
“母亲。。。”华兰窝进母亲的怀里,既舍不得母亲,又心疼母亲吃过那么多亏。
“也不用把以后想得太难过了,听你父亲说那袁文绍是个稳重可靠之人,为人端方正直,你只要与他一条心好好过日子,定能万事顺遂。至于旁的人,你要有防人之心,既不可轻易算计别人,也不要让别人算计了你。这几天,你就多听听老太太的话,陪嫁的人里头多用老太太的人。”
“女儿知道了,多谢母亲教诲。”
母女俩正说着话,却听一个女使来报林小娘方才揪着长枫带着墨兰往盛紘处去了。
安慰姐姐到一半又昏昏欲睡的如兰小朋友一下子来了精神:“正好,大姐姐哭了半天,我倒要问问墨兰她哥哥为何这么做!”
“如儿不可冲动,”秋月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如兰,“你乖乖的,每每遇到墨兰你总是吃亏,你待在葳蕤轩,母亲自会给你大姐姐出气。华兰你跟着娘去,不过倒是不用着急。”林小娘带着墨兰的意图太明显了,决不能把小如兰带过去,华兰这个苦主倒是可以带过去。
如兰自出生以来见到的一直都是炮仗般一点就炸的生母,何曾见过王氏这样冷静自若豪气万千,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听话不出去了。
至于华兰,就自动的把母亲的反常行为归为给出嫁前自己的一个小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