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彧震得脑子再次炸裂开去,整张脸一片惨白,半点血色也无。
云清子的声音却依旧拼命地往他耳朵里钻。
“凡做药人者,每日需经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剧痛。每年无数药人会因熬不过去而丧命。
而真正炼成药人的人,寿命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换言之,你就算不用她为你治腿,她也活不到三十岁。
如今算来,她想来也已经炼成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赶来燕京城,你们就能团聚了。”
秦彧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在那张轮椅上几乎要坐不稳。
他盯着云清子,眼神仿佛能吃人,“你!是你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你告诉她药人的事!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
云清子眼中露出一抹恨意,“谁让你是皇后的儿子?谁让她是林久君的女儿?呵呵呵……
他们林家人,当年早就该满门抄斩,这些年本就是苟活!
至于你,你或许可以去问问你那废后母亲,她当年是究竟联合了哪些人陷害舒家!
你去问问,她手上究竟沾了多少血!我不把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一个个除掉,如何能消心头之恨?”
秦彧脑子里已经是一片茫茫然的空白,他完全忘了思考,只是呆呆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原来,他们整个大秦的江山被搅弄成这般模样,竟然,全是因为当年的一桩冤案……
所有人都呆怔着,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真相震得晕头转向。
顾亓扬看着每个人都面如菜色,大受震惊的样子,心中终于生出了一股子畅快的感觉。
真好,就算他现在是阶下囚了,但是,他们也没人能好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凄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难以磨灭的伤痛,真好啊。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急急地跑了进来,语气急切而慌张,“五皇子,霍大人,不好了!皇宫外突然有大批光头军来袭!人数众多,我们一时不查,他们已经攻进皇宫里来了!”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大家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抽离,又陷入了下一波的更加难以置信的惊骇中。
顾亓扬闻言,眸中却是骤然迸射出了惊喜的目光。
他语气中满含了喜意,“来了,我的人马来了。我说过,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哈哈哈……要输了,你们要输了,哈哈哈……”
他仿若癫狂一般,即便身上都是伤,却恍若半点不觉疼痛,嘴里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大笑,那笑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有一种森然恐怖的感觉。
霍临尘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顾亓扬果然大有后招,他这么多年的筹谋,果然并不简单。
他既然要谋反,便必然会屯兵。
只是,要屯兵,必然会十分显眼,霍临尘之前并没有在城中发现大批量的军队。
他以为顾亓扬的人手,便只是铁鹰卫。
可是,方才他听到前来禀报的人说到了一个词:光头军。
他们是光头之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顾亓扬把他的军队,分布在了各大寺庙里!
这一招,当真是高,实在是高!完全做到了掩人耳目,完全做到了灯下黑。
而云清子在与他做交易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这些。
霍临尘看向云清子,捕捉到了他眼中难以掩饰的惊诧与骇然,那样的神色,不似作假,就像是,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霍临尘来不及品味云清子对此事究竟知道几分,他现在只知道,他必须马上去迎战。
他们不能在临门一脚之时全军覆没!
霍临尘根本没有时间耽搁,转身便飞快奔了出去。
秦彧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轮椅,脸上满是懊恼。
他真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临尘冲到前面,上阵杀敌,自己只能躲在后方。
更甚至,因为他的腿,檀香还去做了药人,去忍受那样极致的痛苦,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寿命……
他真没用,他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然而,不管他如何自责懊恼,这一切都根本无法改变。
战火再次点燃,已然放松下来的燕云军没料到会被突然杀了那么一记回马枪,大家被杀得一个措手不及。
战况不容乐观。
光头军来势汹汹,战意凶猛,而燕云军,之前便经过了一番节奏紧凑的疾行与赶路,刚刚又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拼杀,便是白天,也都在清理战场,并没有得到好好的休养生息,他们的战力大不如昨。
而光头军的实力和人数,都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光头军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霍临尘领着大家杀红了眼。
他们不能输!他们若是输了,之前所有的拼杀与努力,就全都化作了泡影。
但是,敌人真的太多了,杀了一波,还有一波。击退一茬,还有一茬。
霍临尘的身上中了几刀,手臂也受了伤,但他却像是没有自觉一般,麻木地挥刀,一刀便砍掉一个光头,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他看到燕副将中了一箭,但他直接把箭拔了出来,继续拼杀。
大家都没有放弃,他也不能放弃!
可是,不知不觉间,手越来越沉,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使不上劲儿。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受了多少伤,他也似乎感觉不到了疼。
在他终于要撑不住,双膝要彻底跪下去,身子要彻底倒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咆哮。
那是一声像狼,像虎的咆哮,霍临尘艰难地朝着那咆哮声望去,就看到在那宫殿的屋顶上,一条身形威武的雪白灵狐正站在上面,它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声咆哮,像是吹响了一声声战争的号角。
霍临尘瞳孔骤然睁大,他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听到了有万马奔腾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声高亢的呼喊——“北凉军已到,尔等叛军,速速束手就擒!”
竟是北凉军!
霍临尘重振旗鼓,再次拼杀了起来。
无数本已没了信心的燕云军,瞬间重振旗鼓,再次挥舞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刀。
一个女人骑着马而来,手持一把弯弓,马儿铁掌飞踏,飞扬而起。
她手中的长弓拉满,嗖嗖嗖,像是流水般泻出,流畅而飞快,箭无虚发。
人、马、弓合一,在这血腥而残暴的厮杀混乱之中,她整个人都现出了一股妖娆的,惊心动魄的美。
霍临尘唇角禁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那是他的英雄,他一个人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