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是一项礼仪规制十分繁杂的大事。
为了筹备诸项事宜,新帝登基大典定在三月中旬。
三月十五,这天是礼部与钦天监测算出的好日子,顾南泽将于今日登基。
今日,皇宫上下热闹非常,又井然有序,所有人都身着正装,装扮齐楚,庄严肃穆地准备参与接下来的庄严肃穆登基大典。
顾南泽也穿上了一身明黄的龙袍,他脸上一派整肃,面无表情,倒是显出了今日所需的一派威仪。
顾亓扬穿着一身玄衣,姿态凛然,容光焕发,眼底深处有藏不住的精光,那是一种志得意满的自得,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傲然。
这一切都是他的成果,是他亲手打拼下来的盛景。
从今以后,他就是摄政王,就是这整个天下的操纵人,整个天下,全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有多大本事,他最清楚不过。
他当不好这个皇帝,他也没这份心性,没这份睿智去当皇帝,既然如此,那他就做个无脑的傀儡好了。
登基大典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垂首敛目,恭恭敬敬。
然而,这样肃穆的氛围,却是被一道急促匆忙的呼喊声彻底破坏。
来人远远就朝高台上的新帝大喊,“皇上,不好了!叛,叛军来,来了!他们趁我等猝不及防,已,已经进了城门,正往皇宫杀来!”
这一声呼喊,宛若一记惊雷,直接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每个人都面色骤变。
顾南泽也懵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半天没吭声。
最后还是顾亓扬冷声开口,“叛军首领是谁?”
来人颤颤巍巍,“是,是前京兆府尹,霍临尘霍大人!”
顾亓扬面色骤然一沉,“他哪里来的兵?”
“小,小的瞧见了燕云军的旗号!”
燕云军乃是驻守于西北的燕家军,是西北的一道屏障,素来无皇帝诏令不得回京。
“霍临尘怎么调动得了燕云军?”
来人继续回道:“他们一路而来,口中直呼,有,有皇上遗诏!
那遗诏是当初先帝在世时拟就,一式两份,一份给了无双公主,一份给了五皇子。
同时交给他们的还有一个一分为二的兵符!五皇子正是拿着那遗诏和半块兵符才调来了燕云军。
他们手持兵符与圣旨,一路呼喊,让百姓们都听到了,直呼,而今盘踞皇城的人才是乱臣贼子……”
霎时,在场众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顾亓扬的面色更是霎时一沉,明昭帝竟然有过这么一记后手!
可恨那霍临尘和秦彧竟然动作这般快,把燕云军都调了来!真真是可恶至极!
都是云清子办事不利!当初若是能及时把他们截杀了,而今如何会有这般破事!
云清子微垂着头,掩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霍临尘,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阵地动山摇的踏踏马蹄声已然越来越近,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震在众人耳中,也震到了大家的心里。
燕京城,又乱了!
霍临尘领着燕云军,满脸肃杀,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
他们的军队齐整,万蹄奔至,众人口中齐齐朗诵先帝遗诏,对顾亓扬口诛笔伐,他们要让百姓们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乱臣!谁才是真正的贼子!
宫门已然紧闭,宫墙之上,弓箭手已然到位,在燕云军逼近时,一支支利箭来势汹汹,双方形成了对峙。
霍临尘携大军直逼宫门之外,他们手持盾牌,一步步逼近。
更有士兵扛着巨木,在盾牌的掩护下一下下撞击在宫门之上,“咚”“咚”巨响,气势逼人。
宫中,诸位大臣都已经乱作了一团,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相信谁才是真正的谋逆之臣。
有那武将想要亲自出去迎战,也探一探情况,但是都被顾亓扬以外面危险为由拦住了,大家都只能继续待在原处,静候消息。
顾南泽突然开口,“爹,你打开宫门,投降吧!”
顾亓扬霎时朝他投去一记冷冽目光,“闭嘴!你再敢乱说一句话,我就当场杀一个人,杀完了一了百了!”
顾南泽脸上霎时闪过一片震惊,他看得出来,他爹没有在开玩笑,他说的,很认真。
顾南泽忽的觉得手脚一阵阵冰凉,他再一次深切感到了自己对这个亲爹的陌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战况越发胶着,大家也都跟着焦灼起来。
有那脾气躁的,直接忍不住开口问起了遗诏之事,有人也开始质疑顾家是在趁机窃取皇位,毕竟,经由此事,这天下是真真正正改姓了的。
顾亓扬冷笑着望着说话之人,眼神都是冷的,像裹了冰渣子。
顾南泽一惊,他从他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不待他说什么,一声轰的巨响传来,皋门破了!
旋即,一阵厮杀和马蹄踏踏声传来,大家霎时忘了方才的质疑,此时,来势汹汹的燕云军显然更具有威胁力。
顾亓扬命人把这些人全都转移到了武和殿中,派人看着,便是那些武将,也依旧不允许前去迎战。
纵然最后燕云军真的破了宫,夺了位,这些人,都是他的筹码!
更何况,他顾亓扬可不一定会输!他们真是太小瞧了他!
今日,整个皇宫中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割破了苍穹,便似奏响了一支肃杀凄厉的血腥奏鸣曲。
霍临尘身穿铠甲,脚踩军靴,锃亮的铠甲似一抹银光,那上面溅了血,越发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裹着的身影也越发显得冰冷锐利。
他刀起刀落间,便是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如玉的面容上,双眸幽深漆黑,下颌线条冷硬,冷冽无情。
整个皇宫箭矢如雨,尸炮纷飞。
每一条通往权力顶峰的路,都是用鲜血和尸体铺就。
他们一路厮杀,一路逼近,势如破竹。
忽的,一道冷箭从前方射来,直指霍临尘。
霍临尘敏锐察觉,以刀隔档,铛地一下就把箭击落。
他顺着冷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眼神骤然更冷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