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子与仵作一同验尸,开始验尸,云洛伊便这么定定地望着。
“首先,从伤口的形状上判断,云夫人死于他杀,而非自杀。”
话音顿了顿,云清子又继续道:“那么,接下来,便是判断死亡时间。”
他看向霍临尘,“不知霍大人可记得自己离开时候的时间?”
霍临尘眸光落在了石桌上的段香上,最后一点段香刚好燃尽。
他略一沉吟方才开口,“下官离开时,那段香约莫还有两寸长短。
根据现在的时辰,减去两寸长的段香,便可推断出下官离开的具体时间。”
不待云清子开口,舒言卿已经命人去准备段香和漏刻,以记录准确的时间。
仵作从死者的体温、尸僵、尸斑上做出了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一个时辰左右,从现在的时间推断,大约死于巳时二刻,甚至更早。”
巳时二刻?
云洛伊脑中飞快地转了起来,娘亲从宴会上离开的时间,大约是巳时整,她从宴会上走到这里,怎么也得要一刻钟的时间。
所以,她到了湖心亭,跟霍临尘见面的时候,至少已经是巳时一刻。
之后不出一刻钟她就身亡了。
这时间,未免太快了……
霍临尘的心头却忍不住跳了跳,他隐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可是,却又抓不到实质的线索。
这边,段香也燃了起来,大家都等着那两寸段香燃尽。
随着漏刻记录的时间一点点过去,段香燃尽所耗的时间往前推,就是霍临尘离开时候的时间。
“粗略推断,霍大人离开的时间……是午时一刻。”
这话一出,霍临尘神情不觉为之一凛,云洛伊的瞳孔也骤然瞪大,面色霎时一白。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霍临尘方才心中升起的疑虑和困惑,也终于得到了应证和解释。
他要开口,云清子却抢了先,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却字字清晰,直入人心。
“依照仵作的推断,云夫人的死亡时间是在巳时两刻,而霍大人却是在这里待到午时一刻方才离开。
这意味着,霍大人你离开之时,云夫人已然遇害。对此,霍大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霍临尘连连摇头,“不对,时间不对!下官离开之时,云夫人明明还好端端的!她只能是午时一刻之后遇的害!”
霍临尘的态度十分坚决,这一切必然有蹊跷!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离开之时,云氏明明还好好的。
一开始,两人的交谈堪称和谐,他在不动声色地讨好云氏,向她说了很多云洛伊日常的趣事,云氏对此自然十分感兴趣,她似也不喜欢前头那些应酬,所以两人单独交谈的时间并不短。
后来,也并非他主动提起云洛伊的婚事,而是云氏主动提的。
他从云氏的神色语气中,依旧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满意,然而,她却不可能答应他们的婚事,因为,云洛伊已然是公主,她没有主导她婚事的权利。
对于云氏的态度,霍临尘并不惊讶,他没有动怒,更没有对云氏做什么过激之举,他离开时态度是平和的。
云氏只能是在自己离开之后才出的事!
“这么说,霍大人对仵作的验尸结果存疑?”
霍临尘毫不犹豫,“没错!下官恳请,让下官亲自查验!”
云清子望向云洛伊,“这得问问无双公主。”
云洛伊脑子比方才更乱了几分,她迎上了霍临尘望着自己的灼灼目光,缓缓地点了头。
她开口,声音仍带着哭过的哑意。
“我与霍大人一道查验。”
霍临尘被允许上前,走到了云洛伊的面前。
靠近了,他更将她脸上的泪痕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闪过丝丝心疼。
他伸手,想要给她擦去眼泪,云清子的声音就在身后淡淡响起。
“开始吧。”
霍临尘的手顿住,他抿了抿唇,蹲身,看向地上的尸体。
云洛伊也缓缓蹲下身去。
她咬着唇,极力克制着手上的阵阵颤抖。
这两个人,是她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两个人。
可是,一个人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另一个,却身负杀人嫌疑,这仿若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一个大玩笑。八壹中文網
云洛伊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调整好心绪。
尸体已无余温,尸体出现了明显僵硬,指腹按压,皮肉回弹时间迟缓。
两人于验尸破案上,素来经验十足,配合默契。
此时,两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没人说话,但,两人都知道了结果。
现有的条件,他们不能确切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但是,一个时辰的死亡时间是一个分界线,过了一个时辰,尸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这样的尸体反应,的确只能说明,她的死亡时间至少是一个时辰以上。
纵然她不是在巳时二刻死的,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午时一刻之后才遇的害,她遇害的时间,一定是在午时一刻之前,是在霍临尘离开这里之前……
他们亲手验证了霍临尘有罪这一事实。
霍临尘难以置信,云洛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死死地咬着唇,眼睫不受控制地飞快眨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液体凝聚,滚落。
霍临尘一把抓住了云洛伊的手,入手便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他定定地盯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洛伊,信我。”
云洛伊眼中的泪,终究是没忍住,瞬间滚落。
她的眼睛是通红的,里面盛满了诸多情绪,痛苦,迷茫,困惑,还有丝丝脆弱。
“那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他让她信他,可是,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尸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离开的时间,也是自己亲口提供的线索,他们是按照真实的情况还原推导出来的。
这一切都说明,娘亲死了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离开。
他杀了娘亲,却假装与她闲聊,一直到午时一刻方才离开。
这是最顺理成章的解释,也是目前为止,她们一起推断出来的最有可能的可能。
她要如何信他?
这是她爱的男人,她也想要信他,可是,这一切又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