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檀青脸色僵硬时,云洛伊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过,我们大人与五皇子交情甚笃,五皇子便到我们县衙借住了大半年。
他身患腿疾,身边倒是有个为他治腿伤的女大夫,医术超群,艳盖群芳,比夫人更为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令人倾倒。她名唤檀香,不知是不是令姐?”
林檀青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名字,但是,脸色却是比方才更僵硬了。
尤其是云洛伊用在檀香身上的一连串的前缀,还用她做对比,林檀青的心里像是给人塞了一团棉花,闷得喘不过气来。
偏偏,方才她又表现出了一副姐妹情深,想要急切地找到姐姐的模样,现在,她也只能硬生生地扯出灿烂的笑,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是姐姐,就是姐姐!我们找了她两年多了,这下好了,终于找到了。”
云洛伊看到她那一副明明恼怒,却又强自装出开心愉悦的模样,极力压着要翘起的唇角。
她面上一派惋惜,“不过,你怕是要失望。檀香在我与大人离开山河县之前,已经与五皇子离开了。
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去往京城,具体去了何处,我们都不知道呢。”
林檀青的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色,“这……我还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呢……”
见到她被父亲打得半死!没想到她跑得倒快,真是便宜她了!
一直没开口的金若灵却是俏脸微寒,冷冷道:“她果然还是这么不知羞耻!不肯嫁给我哥哥也便罢了,竟然就这般不清不楚,不知廉耻地跟陌生男子搅和在一起!
简直是丢尽了我们女子的脸面!幸亏我金家没有迎她入门,不然,便是我们金家的羞耻!”
金若灵的眼中满是厌恶,语气也冷冰冰的,面上凝了一层寒霜,连带着看向云洛伊的眼神也染上了迁怒,仿若她是与檀香“同流合污”的不知廉耻的人。
云洛伊的神情微敛,眸光落在金若灵的身上,面容平静,却眼底微冷。
林檀青赶忙出来打圆场,“若灵,你别生气,我姐姐她,她一定不是这样的人,她就,就是……”
金若灵狠狠剜她一眼,“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金家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再在这里找补!
哼,有这样的姐姐,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玩意儿罢了,只配用来当替补!”
林檀青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十分难看。
僵硬,尴尬,恼怒,屈辱,各种情绪飞快地在她眼中闪过,但却被她强自压住了。
云洛伊听着这些话,心里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如此。
原来檀香是为了逃婚才从药城溜出去,所以原本该嫁给金家公子的人便由她,变成了眼前的这位林檀青。
她虽然没有见到此前与她定了婚约金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品相貌,但是,光是看到这位金大小姐跋扈又刻薄作派,云洛伊便不由得为檀香鼓掌。
逃得好。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嫁给有这样家人的人。
陈岸芷和陈汀兰姐妹见到金若灵在自己府上发脾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她们只能笑着出面打圆场,一番温声软语的哄劝,一唱一和地转开了话题,这位金大小姐终于才和缓了脸色,但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高高在上的神色。
林檀青的脸色也和缓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满是勉强,想来在婆家,定然没少吃这位小姑子的苦头。
看着她们暗中的机锋,云洛伊倒是觉得心头多了几分愉悦与畅快。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宾客前来,但是,那些小姐们,都是陈家旁支的姑娘,陈岸芷和陈汀兰都没有亲自出去迎接,从她们之间的话语中,也能瞧出两姐妹对那些亲戚漫不经心间的轻慢。
有几个年纪看着比较小的姑娘倒是对云洛伊勇斗歹徒,将陈家姐妹救出之事颇感兴趣,刚一问起,云洛伊还没开口,陈汀兰就缩着脖子,害怕地道,“快别提那些吓人的事了,我现在晚上都还在做噩梦……”
说着,还剜了提起话头的圆脸姑娘一眼,那姑娘却刚好一脸遗憾的低下头,根本没瞧见她的这一记眼刀。
顿了顿,那姑娘又想起什么,开口道:“我这几日倒是听说了那位霍大人的一些事,有一桩倒是叫我觉得稀奇不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呢。”
圆脸姑娘的语气很惊奇,大家都被她的话头吸引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有些羞涩,但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略有些期待地看着云洛伊。
“我哥哥有个好朋友,他就在衙门里当差,哥哥从他口中听说,你们山河县竟然有个女捕快,而且那个女捕快的出身还颇为传奇……嗯,就,我听说是,出身青楼的。”
众姑娘们瞬间发出一声哗然,所有人心里,便只剩下了“出身青楼”这几个字。
陈岸芷和陈汀兰却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了云洛伊的身上,眼中难掩不敢置信。
林檀青在这时忙接话,“呀,原来钟姑娘也听说此人了,徐掌柜上回来跟我爹说起姐姐的下落,便也提了此事,我回娘家时听了一耳朵,还只当是他夸大其词呢,原来竟真确有此事。
云姑娘,你是从山河县来的,你来跟我们说说,这事究竟是真是假?这,青楼出身的腌臜人,怎的还能穿上那身皮,吃上皇粮了?”
一开始说话的钟可心听林檀青话语里的轻蔑鄙视,急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听说她很厉害,很厉害!不仅会破案还会治病,还……”
金若灵眼中满是厌恶,目光微冷地望着钟可心,冷声打断,“就算再怎么样,也掩盖不了她是青楼出身,这等人还是休要再提,免得污了我们的耳。”
钟可心委屈得眼中都含了泪,“可英雄不问出处……”
金若灵再次冷声,像是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什么英雄不问出处,这话不过是那等贱民为自己低贱的出身扯的遮羞布罢了。
高贵的人世世代代都会高贵,低贱的人,纵然给自己裹上最鲜亮的外衣,骨子里也依旧是低贱的!
什么破案,什么治病,说不定都是沽名钓誉,胡乱编造出来的罢了。
原本我还听说新任的县令大人英勇神武,怀瑾握瑜,还心生敬服,但没想到,竟是这般糊涂,真是令我好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