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伊半瘫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像是一只满足又慵懒的猫儿。
霍临尘的姿态就比她优雅许多,但整个人也同样十分放松。
摊位上除了他俩便没了旁人,守摊的店主正坐在角落里打盹。
小摊的光线晕黄,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的身上都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像是镀了金。
云洛伊开始聊起了她的生辰。
她的生辰是九月初九,恰是重阳节当日。
每次生辰,云氏总是特别重视。
那一天,云氏也都会给她准备一碗特别美味的长寿面,还有一大桌特别丰盛的大餐,万花楼的不少人都会陪她一起过。
那天她想要什么,云氏都会满足她。以前那些无理取闹的不会得到满足的要求,在那天都能得到满足。
所以,云洛伊特别喜欢过生辰,即便是长大了,也都会盼着生辰。
云洛伊说完,便下意识地反问,“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霍临尘唇畔笑意清浅,却是直达心底。
“并没有大肆操办过,但母亲在的时候,也总是与她一起过。
我当时,其实挺怕过生辰的,因为母亲那天会亲手下厨,但是,她的手艺并不好。
每次,我都只能故意装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
他说着,禁不住微微哂笑,眼中满是怀念。
“后来,便没有过过了。”
这次,是他自娘亲去了之后过的第一个生辰。
云洛伊抓了抓脸,她有些想问他父亲,但是,这个念头也不过是在脑中微微闪现,很快便消失了。
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父亲,想来便是不想提。
云洛伊从小没有爹,对爹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概念,就算他爹是个渣爹,云洛伊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只要有娘就够了。
霍临尘并不想现在这种惬意舒适的气氛被破坏,他话风一转,也问起了云洛伊最近研制丹药的进展。
云洛伊脸上便露出了笑意,十分得意地向他分享了自己的成果,霍临尘笑道:“嗯,很厉害。”
被他这么正儿八经地夸赞,云洛伊脸上现出几分不自在。
云洛伊想到什么,她便一脸八卦地问了起来,“那个国师,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霍临尘:“早些年,皇上突发急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他便是在那时出现,只给皇上喂了几颗药,扎了几针,皇上就好了。
而后,他又夜观天象,称南边不日将有大劫,果然,南方当时就突降暴雨,洪灾泛滥,百姓死伤严重。
洪灾过后就是大面积的瘟疫蔓延,药城的人都还没研制出药方,他就先拿出了治瘟疫的药方,这才让瘟疫得到遏制。
至此,皇上便将他尊为国师,凡有大事,都会听听他的意思。”
霍临尘这么一说,云洛伊倒是也想起来了,之前几年,好像真有过一场颇大的洪灾。
他们这儿也受了波及,只是,云氏有先见之明,在洪灾真正蔓延之前,就带着她,并一众万花楼姑娘们避出城,去了岳岭山的灵隐寺暂避。
云氏准备周全,一应吃食用度,以及药材都不缺,所以,云洛伊并没有意识到那场洪灾究竟有多残酷,直到她们回到城里,知道究竟冲毁了多少房屋,死了多少人,她才禁不住心底发寒。
云洛伊小声嘀咕,“没想到那国师还真有两把刷子。”
云洛伊又想到什么,忙问,“既然他的医术那么厉害,怎么没让他给秦……给五皇子治腿?”
霍临尘神色微黯,“事发之时,他恰巧闭关修行,待他出关之时,阿彧的腿,已经没法治了。”
云洛伊心里一阵唏嘘,不觉暗骂这国师,怎么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在这要紧的时候闭关。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云洛伊原本以为霍临尘会说不知道,毕竟这种高人,便是对自己的来路和名字遮遮掩掩也是常事。
但霍临尘却是知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是叫云清子。”
云清子?这个名字,倒挺像法外之人。
咦?他跟自己同姓?
云洛伊也不过是好奇了一会儿,这事儿便过去了,毕竟,云这个姓氏,也挺寻常的。
临近中秋,天上月亮圆若玉盘,月朗则星稀,只寥寥几颗星镶在天幕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笑语混着花香氤氲绕梁,不可言说的惬意静静流淌。
霍临尘忽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已经请你吃了长寿面,你没有生辰礼送给我,合适吗?”
云洛伊怔了一下,她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直接讨要生辰礼的。
她之前都不知道他的生辰,哪里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啊。
她不想说自己没准备,便理直气壮地道:“我的生辰也快到了,你准备了什么给我?要是你压根没给我准备礼物,我现在把礼物给你了,岂不是很亏?”
云洛伊自以为她这话绝对让他没法反驳,谁料,他却是勾唇笑道:“谁说我没准备礼物?”
云洛伊怔了一下,不想,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小匣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云洛伊一时怔然,半晌才慢腾腾地伸手去接。
她小声道:“是什么啊?”
她发誓,她只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嗯,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云洛伊这么告诉自己。
啪嗒一声,她打开了那匣子,便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木簪。
秀气精致的雕工,每一个细节都雕得栩栩如生,触手都是满满的厚重感。
这木头,若她没认错,应是紫檀木。
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面颊又被蒸腾出一股晕红来了。
她伸手挠了挠脸,只觉得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热。
她轻咳一声,调整好面上的表情,开口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你表妹弄坏我的东西,你答应的还没赔给我。”
霍临尘却又道:“谁说还没赔给你,现在,不就在你手里吗?”
云洛伊神情一滞,“你方才明明说这是给我的生辰礼!”
“一个是生辰礼,一个是赔礼,不是刚刚好?”
“可……”云洛伊想说,这匣子里只有一个木簪子,但是旋即,便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
她手里的,一个是木匣子,一个是木簪子,可不就两样东西吗?
云洛伊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