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扶正做好,尝试给他输内力,可是她的内力并不深,她已然倾尽了全力,霍临尘都全无反应。
她咬牙起身,艰难地扶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每一步都缓慢而艰难,但她却走得坚定无比。
她不能倒下,她也没有资格倒下。
若霍临尘出事了,她也根本没有任何脸面活在世上!
脚踩在那血上,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最先找到他们,竟是檀香。
容安领人一路追捕逃窜的黑衣人,最后齐心协力之下,抓到了两名活口。
待把这两人牢牢绑住,确保他们无法咬舌自尽之后,再四下环顾,才发现霍临尘和云洛伊依旧没有回来。
容安当即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一面命人把受了重伤的花匪匪先送出去,顺便告知秦彧一行当下的战况,一面亲自带人去找他们。
可是,林子实在太大了,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人。
秦彧和檀香听到消息,都变了脸色。
檀香果断抛弃了秦彧,直接就杀进了林子里,加入找人行列。
没想到,最后却是让她找到了。
檀香找到他们时,云洛伊正一手扶着霍临尘,一手拄着一根硕大的木拐,每一步都艰难而吃力。
她的手被木拐磨出了血,脸上一片惨白如纸,在那上面,似还残存着隐隐的泪痕。
她看到了檀香,瞳孔骤然猛缩,旋即,眼中迸射出了惊人的光亮,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整个生命都被点燃了。
她声音绷得紧紧的,像拉满了的弓,最后发出的声线抖得不像话。
“檀香,你救救他……”
檀香看她那模样,心里都禁不住跟着揪了一下,心道,这狗官该不会,挂了吧?
霍临尘没有挂,但也差不多了。
檀香眉头狠狠跳了几下,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魔鬼对手,竟然能把自己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
檀香紧急处理了一番,然后,让一道而来的秦彧的护卫把人抬出去。
现在,她使唤起秦彧的人来,已经十分顺手,大家也被她使唤得十分顺手,听到她的命令,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地服从,就像是在面对秦彧那般。
众人刚把霍临尘扶走,云洛伊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便彻底泄了下去,身子一软,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檀香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这才发现,在这盛夏六月里,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重伤的,轻伤的,都被安全送回了县衙,青山村的百姓,以及余旺祖,全都被收押入牢,一时之间,县衙的牢房被填得满满的。
银矿也最终找到了。
那银矿藏在了大山的深处,隐秘,又大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硕大的银矿,只挖了一半不到。
但光是那被挖出来部分,其财富值,便已经可观得叫人心颤。
陡然发现了那么大的一个银矿,这个天大的功劳砸下来,让众人都有些茫然。
霍临尘两次进山,两次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万分,再一次让县衙上下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幸而这时,秦彧公开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命赖知礼从平昌府调派了大批人手看守银矿,自己则是飞快上奏朝廷,让朝廷派人接手开挖,统领起了整个县衙的一应事宜。
赖知礼也抹着自己大圆脑门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上折请罪。
一心想要从牢里出去的余妙绾,完全没想到突然之间会多了那么多人陪她,而原本唯一的伙伴花匪匪,却是再没出现过。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她所想要,她只想立刻马上,从这鬼地方出去而已!
余妙绾并没能如愿,她又在牢里待了整整一个月。
原本女牢里没有什么人,她一个人可以独占一间,以前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这里就算条件再好,自己就算坐拥再大的地方,也还是在牢里。
可是现在,她却根本连独占一间的权利都失去了,她的牢房里进了青山村的不少妇人。
余妙绾高高在上惯了,即便这段时间的牢狱之苦,也没让她学乖,她对狱友嚣张刻薄,很是嫌弃。
最后,遭到了众村妇的联合欺负。
尤其是,她们在知道余妙绾是霍临尘的表妹时,这样的欺负就更变本加厉。
毕竟,在她们看来,她们都是被霍临尘弄进来的,既然她们不能对霍临尘怎么样,便只能好好欺负欺负余妙绾了。
所以,余妙绾在牢里的一个月,过得可谓水深火热,难熬至极。
然而,外面的人,却根本没有时间想到她。
一个月的时间并不短,而这个月,对于县衙的人来说,却觉得过得分外漫长。
因为,他们的县令大人以及花匪匪,至今昏睡未醒。
这段时间,若非有秦彧这个皇子纡尊降贵在这儿顶着,统领着他们的一应事宜,他们整个县衙,心早就散了。
一直到七月初,朝廷终于派了钦差大人并一支人马赶到山河县,亲自接管银矿之事,原本绷着一根弦生怕银矿再出事的众人们,终于暗暗放下心来。
与钦差大人一并来的,还有一大车的大补之药。
这是秦彧在上折时特意请求之事。
霍临尘和花匪匪所受皆是内伤,且伤至肺腑,檀香一开始给他们紧急施针,暂时稳住了情况,吊着那么一口气。
但是,真正要好起来,唯有一途:养。
不仅要养,还得是要用最珍贵的,最能恢复元气的药材养。
山河县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哪里有什么珍贵药材,便只能从京城运过来。
至于花匪匪,按理说她一个采花大盗的帮凶,不仅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甚至还应该直接送回牢里。
但是,花匪匪此次也在与他们同仇敌忾,一起对付席萧玦,斩杀了不少黑衣人。
她不仅救了云洛伊,在拼杀的过程中还救了不下十个衙差。
不说她立的功能不能将功抵罪,至少,此时此刻,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在她没有痊愈之前,都不应该把她重新关回牢里。
云洛伊也极力向秦彧求了情,毕竟,花匪匪是为救她才受的重伤。
秦彧对她的死活无所谓,既然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他也无所谓,反正,皇宫里珍贵的药材多得是,也不缺这一点。
所以,花匪匪此时便正好好地躺在床上,每天的待遇跟霍临尘也差不多,飞花在照顾她。
补药一送到,两位病人便给用上了,虽然两人都还没醒,但是情况却也是一点点地好了起来,至少,从气色上看,再也不是如纸那般的惨白。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许是霍临尘终于耐不住这热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悠悠然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