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百姓们看到了霍临尘在水中飞快穿梭,大家都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更多的人都纷纷跳下河中救人。
一时间,岸边很快捞上来了更多湿哒哒的人。
余旺祖一到这里,就有些被这一片混乱给吓到了,他根本不敢靠近,悄悄地就往后缩,躲到了人少的角落。
倒是席萧玦,还亲自上前查看那些被捞上岸的人,见他们身上有伤的,还会撕下自己的衣裳,给他们包扎伤口。
他恰就在云洛伊的身边,她见他手法老道,十分利落,便是撕衣裳的动作也是毫不犹豫,不觉便多看了几眼。
这一转头之下,便看到他左臂的衣袖已经被完全撕下,露出了精壮的手臂,和那隐隐的纹身一角。
但她也不过是瞟了一眼,然后便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幸好,大多数人都只是呛了水,受了惊,并没有生命安危。
但也有例外。
一个妇人便抱着一个年仅三岁的幼儿,凄声痛哭,“铁柱,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啊!”
那妇人的喊声太过凄厉,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檀香飞快走了过去,伸手探到孩子的鼻下,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然后又伸手摸到他的心口处,也已经没了跳动。
檀香神色难看,“这孩子没气了。”
那妇人闻言,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又抱着那孩子,发出一声痛哭之声。
云洛伊却是想到了什么,走过来,把孩子从妇人手中抢了过来。
“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云洛伊迅速检查了一番他的口鼻,将其中杂草淤泥飞快清理干净,然后单腿跪地,将他俯身放在自己的腿上,腿顶着他的腹部,一下下有节奏地按压他的后背。
如此一番,孩子依旧是没半点反应。
她又把孩子平躺,双手交握,在他的胸口上一下下地按压。
云洛伊的这一系列动作太过怪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然而她却是完全不为所动,手上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她连续按压了几下,竟俯身,捏住他的鼻子,凑到他的嘴边,朝他嘴里吹气。
众人都惊呆了。
哪怕这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可在这个时候,她做出这么一番行为和举动,也委实是叫人觉得奇怪不已。
那孩子的母亲一开始还满怀期待,待见到这番情形,忍不住就要上前阻拦,但是却被檀香一把拦住了。
檀香虽然也看不懂云洛伊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出于对她的本能信任,她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云洛伊重复着按压胸口和对嘴呼气的动作,终于,原本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男孩,终于“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水,发出一声咳嗽,旋即,发出了一声声微弱的哭声。
众人都惊呆了,那孩子的母亲更是惊得完全忘了反应,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扑到孩子的身上,痛哭出声。
“铁柱!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云洛伊却是一下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方才那一套动作下来,旁人看来或许十分轻松,但是真正做的人却知道,那是个力气活。
若是力道不够,根本达不到效果,做了也是白做。
檀香的眼睛顿时更加闪亮了,她便知道,洛伊出马,一定能成功!
“又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云洛伊点头。
檀香闻言,对她那位远游的师父,瞬间升起了满心的好奇和敬仰。
那妇人抱着孩子好一阵痛哭,然后这才朝着云洛伊的方向,一阵连连磕头,表示感谢。
有不少人认出云洛伊,以前只知道她性子泼辣,轻易惹不得,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好本事。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大家便都投入到了其他人的救治之中。
有其他溺水没气了的人,大家也都照着云洛伊方才的方法进行施救,有的人真的被救活了,而有的,却是彻底没了声息。
而不少骨折的,在檀香一捏一扭间,便利落地归位了,那手法又快又准,叫人叹为观止。
那些骨折了的,全都往她这边送来。
一个晚上,便在这兵荒马乱中过去。
河里的人都被捞了起来,幸而现在是五月,天气渐热了,大家就算在水里泡了一遭,也并不冷,没有给这场灾难雪上加霜。
石桥坍塌,落水中足有八十多人,哪怕救治及时,最后还是死了五个人,有溺亡的,也有被砸受伤失血过多而死的。
而其余受了轻伤重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那重伤的,都被抬去了医馆,轻伤的,都心有余悸,处理好伤口赶紧就回家去了,再不敢再这里多耽搁。
这一夜,县衙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几乎累瘫了。
然而,这件事之后,还有更多的后续工作要处理,他们根本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所有的伤者或是送去了医馆,或是回了家,基本上都处理完了,云洛伊和檀香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其余衙差敲锣打鼓着疏散街上的小贩和百姓,让他们没事赶紧回家,免得再发生乱子。
霍临尘全身湿哒哒地站在了她们面前,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整个人难得现出几分狼狈。
然而,云洛伊和檀香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们的身上一片黏腻,脸上更是汗涔涔的,还沾了血、泥,她们的衣摆也都被撕下了一大片,发髻更是一片散乱,整个人累得几乎瘫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霍临尘虽然湿哒哒的,但他身上至少是干净的。
然而,这些狼狈却还不是最紧要的,现在他们在担心的事,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后果。
霍临尘是一县之长,对此等意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这次的事故,不仅仅受伤无数,还死了人。
这样重大的意外事故,足以把霍临尘这大半年来所立下的所有功绩都抹杀。
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忧虑。
把江恒和容安留下维持秩序,把断桥守好,不让任何人靠近,免生其他变故,霍临尘和云洛伊等形容狼狈的一行人没有耽搁,直接回了县衙。
他们得换身衣裳,尤其是霍临尘,他不能穿着这身湿哒哒的衣裳,在这个时候,他可没时间生病。
一行人回县衙的路上,意外的沉默着,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