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刚吃完了一个香辣鸡爪,被辣得呼呼直吹气。
小白也刚啃完了一只,也是辣得直吐舌头,一人一狗的动作十分契合统一。
檀香把魔爪伸向了酱肘子,打算好好解一解辣,小白看到了,欢快地直摇尾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整个都啃掉。
听到开门声时,檀香头也没抬。
“快来快来,还热乎着呢。”
正要把酱肘子往嘴里送,另外一只手却横空而来,直接把它夺了过去。
这简直是虎口夺食啊。
檀香立马怒目相对,“你敢抢我的肘子!”
她说完这话,看到那抢了自己酱肘子的人,一时怔住。
霍临尘那双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反问,“是谁抢谁的肘子?”八壹中文網
檀香朝云洛伊嗖地投去一记眼刀,云洛伊红着鼻尖红着脸,眼睛也是水蒙蒙的,一副懵懂又无辜的样子,檀香朝她甩眼刀子,她还朝檀香咧嘴傻笑呢。
檀香瞬间泄气了。早知道她就那点子酒量,就不给她喝了。
欺软怕硬乃人之本性,面对自己根本打不过的霍临尘,檀香那浑身倒竖的刺毛啊,一下就服帖了。
她艰难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慢腾腾地把那食盒往他那边推。
“是您的,都是您的。”
霍临尘往食盒里瞟了一眼,十分满意,而檀香心里,却像是利刀子剜肉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檀香站在那儿不动,霍临尘掀起眼皮看她,一副疑惑的语气,“你还有其他事吗?”
檀香俏脸扭曲,但是,在武力值的碾压下,她除了妥协,又能如何?
檀香恨恨地往外走。
小白却没有跟上主人的步伐,而是蹲在霍临尘的面前,那小尾巴摇啊摇,殷切又乖巧。
檀香心里恨道,当初他用一只母狗把你勾去了,害得老娘阴沟翻船。
现在,一只酱肘子又把你勾去了,你丫的就这点子出息?
檀香上前,一把就把这没原则没节操的蠢狗捞起来,在它汪汪的控诉中带了出去。
云洛伊抬步也要跟出去,却被霍临尘伸手一捞,就给捞了回来。
“你去哪儿?”
云洛伊迷迷糊糊地,指向外面,“檀香……”
霍临尘亮出手中的肘子,“我吃不完,不打算帮帮我?”
云洛伊本能地咽了咽唾沫,然后就把檀香给抛到了脑后,忙不迭地点头。
檀香还没走远呢,听着这话,险没一头栽到地上。
丫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这区别对待也忒明显了些!
她捂着胸口,抱着小白互相慰藉取暖去了。
那一食盒的美食,大多还是进了霍临尘的肚子里。
他今夜的确没吃几口,本没甚胃口,但此刻,不知是因这喷香美味的美食,还是因对面那弯弯的一双眼,他胃口大开,吃了个欢实。
反正,今夜要守夜,也不怕积食。
云洛伊抱着那只酱肘子,一边吃,一边打着饱嗝,眼睛还一个劲地盯着他的嘴瞧,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得喷香。
她明明也很想吃的,可惜,肚子好饱。
那眼神,带着遗憾,不舍和一丝小小的怨念。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霍临尘慢条斯理地净手,漱口,满脸皆是畅快怡然的满足。
“你娘是京城人士?”霍临尘开口问。
“不是啊。我娘是……咦,我娘是哪里人来着?”云洛伊挠头,想不起来了。
似乎,娘亲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她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好像觉得娘亲理所当然就是山河县的人。
云洛伊没想清楚,索性不想了,转而反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唔,你娘烧的菜,很有京中的口味。”
云洛伊大为讶异,“这明明就是山河县的口味,哪里是京中的口味了!别以为做得好吃的就全是你们京里的,我们小地方也是这个味儿!”
见她一副要为自己的家乡伸冤证明的样子,霍临尘便没跟她掰扯这事。
等以后她进了京城,尝到了那里的吃食,便知道她娘亲烧的这一手饭菜,究竟有多地道。
他岔开话题,“你娘手艺这么好,你学了多少?”
云洛伊回得理所当然,“我娘都会了,我为什么还要会?”
嗯……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叫人无法反驳。
云洛伊今夜的话比以往要多,话题的中心,全是围绕她娘。
“我娘可漂亮了,她不上妆的时候,皮肤娇娇嫩嫩,跟白豆腐似的,万花楼所有的姑娘都比不上。”
霍临尘脑中想到的,却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艳俗面庞。
“我娘最厉害了,小时候我被那些臭男人欺负,她用簪子把那臭男人的手都扎对穿了,还要跟他们拼命!”
霍临尘微微扬眉,想到的却是万花楼人命案那天,她哭得六神无主,把云洛伊当主心骨的一幕。
“我娘,会做饭,会刺绣,会酿酒,会唱歌,会跳舞,还会琴棋书画,她什么都会!”
霍临尘一副不信的样子,“当真?”
云洛伊立马把声音拔高了几度,“当然是真的!
她的双面绣能赶上全山河县最好的绣娘,她娘做的酒糟鱼,比所有馆子的都好吃,因为,我们家的酒是最好的,酒糟也是最好的!
我们万花楼的花魁,你知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当上花魁的?
她们啊,只有一张漂亮的脸,可是,也只是一个木头人,没有灵气的!
是我娘,教她们唱歌,跳舞,琴、棋、书、画,培养得跟个大家小姐似的。
我娘她,她不卖身的,她这一身的手艺,就能让男人为她痴迷!
她说,她的身子干净了,我,我才不是野种。”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漉漉的。
“我才不是野种,我有娘,我怎么会是野种,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她口中的那个人,与大家看到的那个倚栏卖笑,庸丽艳俗,满身脂粉的女人大不相同。
霍临尘心里升起一阵阵涟漪和触动。
那样一个人,为何会流落红尘?
那样一个一心爱护孩子的人,不想让孩子被人戳脊梁骨的人,若非别无选择,如何会流落红尘?
这其中藏着的,或许是刻骨的,叫人不愿意回想的惨烈过往。
云洛伊说着说着,噌地就站了起来,哭唧唧地揉着眼睛往外走。
“我要去找我娘!”
霍临尘本能地伸手把人拉住了。
他有些贪恋这份絮絮叨叨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