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看了一眼沙发上被她倒出来在数的红色大钞。 简短的语言力量和眼神力量,足够让白雪喝一壶。 她可没徐子媛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扑通跪地,双手合十:“秦总,秦总,您听我说,小刀没在我这儿,没有……” 赵小刀愣怔:“你说什么?”
“我就是想吓吓那个徐子媛,没真的想伤人的。我哪儿有那个胆啊……我就是拍了个照片让小刀离开了,这就是徐子媛逼的,谁叫她不兑现给我的承诺的,我为了她才跳槽到元氏的,我不能两手空空什么都捞不到啊!我替她干了事这是我应得的。秦总,你千万别……别让警察来抓我……”白雪替自己喊冤,不停地回头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钱,巴拉巴拉一堆就是希望赵小刀不要让自己的努力化为一堆泡沫。 赵小刀可没空听白雪这堆废话,她茫然地在灯光下致盲了。 如果秦天易也不在白雪这里,还有谁要对秦天易下手啊? 这突然间,极小的范围变成了极大的范围—— 粉丝?陌生人?还是谁? 赵小刀把白雪从地上拽起来:“你别给我废话!你好好说话!你和小刀离开的时候什么情况?她怎么走的?坐的什么车?还是遇到谁了?!任何一点点线索你都给我一五一十地说!”
白雪吓得不轻,“我,我……” 赵小刀难受极了,这空气里的分子都像一把把小刀飞插进自己的心里。 想哭哭不出来,想骂人又骂不出来,僵在原地,任凭白雪抱着大腿。 这画面紧张又尴尬。 尴尬又搞笑…… 冷静冷静再冷静,冷静不下去了。 赵小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拉过白雪的手,混乱感顶到头顶,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鼻息震动间,赵小刀和白雪两位女人共情了。 “小刀,我的小刀……小刀……我要是没了她可怎么活啊——” “秦总,秦总……你别这样,秦总……” 两个人,一个放纵了自我,一个在放纵自我中逐渐找回了自我。 赵小刀的“自暴自弃”意外有收获—— 白雪不哆嗦地把和秦天易分开的情况总算说情。 她和秦天易一出家门,秦天易就“翻脸”,说不想在家里给她难堪,好歹彼此做过朋友,让她赶紧走。 她好说歹说跟秦天易在小区旁边的咖啡厅坐了坐,那张威胁徐子媛的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她们聊了一会儿后,秦天易就起身离开。 她追出去的时候以为她要回家试图想再拖一拖,免得她太早回家去,结果刚追出咖啡厅就看到秦天易跟一个男人上了一辆白色的皮卡车。 她以为秦天易碰到了熟人,本来秦天易也说跟她一起甩了老人家出来有想出门透透气的成分。 只要秦天易不是立刻回家,她并不关心人去哪儿了。 赵小刀通过白雪少的可怜,且模糊的信息,几乎确定带走秦天易的,很可能是余与。 赵小刀从白雪家离开,打给钱静,问她知不知道余与的藏身之地有哪些。 余与回来带走了秦天易,不管要做什么,一定会选择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只要一个个去找,应该能找得到。 钱静得知余与带走了赵小刀,她提出跟赵小刀一起去找。 赵小刀让老马开车接到钱静,在钱静的指挥下,最后真的找到了余与和秦天易。 当余与打开老旧楼的门,赵小刀看到坐在椅子上被绑着的秦天易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一夜,太长了。 长到没有尽头,长到她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觉得终于结束的刹那,又发现是新的起点。 不过是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赵小刀在这头,秦天易在那头。 秦天易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睛格外亮,看着赵小刀来了,眼底的惊恐被一丝丝心安所代替。 他轻轻地张了张嘴,声音哑然:“老……公。”
秦天易的脸色很苍白,头发也是凌乱的,钱静被这一幕惊住,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她也不得不在这种震惊里死死地盯着余与骂道:“你是不是疯了?”
余与张开双臂,后退两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他们两个进来。 赵小刀刚想迈步,看到秦天易拼命摇头。 赵小刀下意识地把脚步缩回去。 难道是给予的提示? 这迈步进去会有什么陷阱? 赵小刀身为女性的纠察细节本能出来,看脚下再看四周。 这时,余与的尖刀已经搁到了秦天易的脖子处。 “对,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进来死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不进来死的就是你老婆和你儿子两个。”
余与好整以暇地给赵小刀一个考虑,实则就是在讽刺和威胁。 赵小刀找了秦天易一晚上,再眼睁睁地看着秦天易心心念念要她帮忙给余与解决问题还反被余与给挟持,一波两波压上头,彻底怒了。 “你把刀给我放下!这件事和她一个孕妇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余与,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那我的事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余与一瞬间变脸,脸上似笑非笑的狰狞一下子点燃火焰,冲赵小刀吼道:“谁让你多管闲事替我去还债的?!”
赵小刀愣住,竟不知这个善举会激怒余与…… 钱静试图要进来,被余与拿刀指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赵小刀帮忙拦住钱静,推她离开:“这是我们男人之间要解决的问题,你别跟着瞎掺和了。出去后赶紧报警。”
最后一句话是只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的。 赵小刀推走钱静后进到屋内把门关上:“行了,没关系的人走了,你也让我老婆走吧。你有什么跟我说好吧?”
余与一点也不慌,定定地看着赵小刀:“别以为你那点小把戏我看不穿,你指望钱静去报警?放心吧,她不会的。你别忘了,我和她是夫妻,就算分居离婚,我还是她孩子的爸爸,如果我被抓进去了,孩子的前途就毁了。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是你的援助。”
赵小刀:“……” 这一点她刚刚倒是真没想到。 她看了看秦天易,有些尴尬地重新看回余与:“我不明白,我帮你还钱是出于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想帮你。这也错了?你还嫌我多管闲事了?”
“你帮我还了钱,我还怎么以逃债的名义彻底离开?!还怎么跟钱静离婚?还怎么重新开始我新的生活?”
余与像是吃了一只虫子一样表情泛着厌恶,“秦天易,你真当我傻呢?你真觉得我会相信你帮我还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你现在是最红的企业家,你需要流量嘛,像之前对你那个捅你一刀的员工李玉一样以德报怨,在我身上也想弄点文章对不对?”
赵小刀无语。 她真不明白,之前接触过的余与是假的,还是现在这个余与是假的。 他现在就跟着了道一样,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是真看不出来,秦天易,你是这么卑鄙的人。连这么多年的好友都可以利用。”
余与笑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算是彼此扯平。对于骗了你爸妈的那些钱,我也不用那么愧疚了。”
“行,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着吧。我不会替你还钱,老实跟你说吧,就是因为你今晚突然整这么一出,我没给你还上。这样正好,我没坏你的计划,你也不要拿我老婆出气了。好吧?你走吧。”
真替你还?哼,你想得美,我那是为了套路那个丽姐问出你的下路!搞得我成了做好事还做错了的笨蛋一样。 赵小刀摆摆手,把一肚子想骂他的话都搁在心里,心平气和地顺着他说。“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成吗?”
说着,赵小刀试图往前走一步。 余与盯着她,匕首终于从秦天易的脖子上挪开指着她:“你,坐下。”
赵小刀看到在自己的旁边有一张和秦天易一样的木椅子。 赵小刀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坐下,她注意到地上有一条粗绳,余与的目光也落了下来,看向粗绳。她知道,他是要捡起地上的绳子把她绑起来。 如果真这样,她就彻底失去主动权,跟已经被绑失去自由的秦天易一起等死了。 这个时候,是她身为男人要扛起的责任了! 这个时候,是她要保护秦天易做出最好的证明了! 这个时候,她得收起本能的害怕,和余与这个变态正面对刚了! 赵小刀咬咬牙,就在余与弯腰捡绳的时候飞扑了过去! 余与一个坐办公室的医生和他一个坐办公室的老总,都没有什么绝对优势,就纯粹是从男性这一点来做角力角逐—— 赵小刀把余与压在身下,试图反扣住他的胳膊,结果被他用手肘推开,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谁也不让谁,不相上下地抓着对方的胳膊实打实地比拼力量。 就在这种紧急时刻,赵小刀不可避免地体会到男人力量彼此压制的欲望和快感。 她的余光里不时地进来秦天易紧张的脸。 颠倒之间,赵小刀知道自己一定要赢,不然就不是挨顿揍的后果了。 她腾出一只手朝余与的脸上就是一拳,与此同时余与的脚也没闲着朝她踹去。 赵小刀感觉自己的肚子和后背同时被挨了一下。 肚子这里是疼的,后背这里是软的。 紧跟着,秦天易喊了一下:“啊!”
她扭头,意识到刚刚自己撞到秦天易身上了! “老婆?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
看秦天易很痛苦的表情,赵小刀大惊,刚刚自己一定是撞到他肚子了! 她着急看秦天易双腿的时候惊呼:“有血,有血?!孩子,孩子!快打120,快叫救护……” 赵小刀扭头间,便看到余与冲出门,把门砰地关上,逃也似地跑走了。 那一抹落荒而逃的背影跟混沌的夜色合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了。 “余与?余与——余与你个混蛋!!!——” “行了,别叫了。”
秦天易哑着嗓子叹气开口。 赵小刀帮她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从地上爬起来瞬间觉得力气都用光了。 她跌坐回椅子上看着秦天易:“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不然你现在真的叫救护车,也晚了。”
秦天易睨赵小刀,想到刚才自己拼命跟她使眼色,她居然看懂了的配合,欣慰扬唇,“你还别说,你还挺机灵的。我一垂眼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赵小刀摆手:“可能这就是大家说的夫妻默契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懂了,不过我不懂的是,刚才万一余与要过来查看,这发现你根本没流血,我在骗他,还不得先把我给杀了?”
这甩门的用力声还撞的她心口嗡嗡作响,一切太快,后怕现在才爬上来找她。 秦天易苦笑摇头:“他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们的。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吓唬,让我们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听到真的变成了伤害,他还不赶紧跑啊?”
赵小刀看着他,看着他还算争气的肚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是该骂他为了一时自由给了歹人可趁之机,还是该安慰他遭次变故有惊无险。 但是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赵小刀得考虑怎么带秦天易离开这儿。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余与摔门摔的太大力摔坏了,她过去再想打开就打不开了。 赵小刀拿椅子砸门,找工具撬门锁,声音弄的惊天响,但就是半点进展也没有。 秦天易捂住耳朵,让赵小刀别弄了:“就你这样,门没打开,我孩子先被吓得生出来了。”
赵小刀气喘吁吁:“别胡说,敲三下木头……呼,这回是真被困住了,怎么办?这楼里没其他人吗?连求助的对象都没有,那个钱静叫她去喊警察,这么久了,看来是真被,真被余与说中了,她是不会帮我们了。我们……” 他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还是在哪儿掉了,根本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过来休息一会儿吧。”
秦天易从硬邦邦的椅子撑起去一旁更舒服一点的破沙发上瘫躺。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一直躺到世界的宇宙终结去。 要知道他从家里跟白雪出来无非就是想在附近的超市走一走逛一逛,买一桶冰激凌吃完再回家睡觉的。没想到一路折腾,就被带到了这里,现在冰激凌没的吃,觉也没得睡,只能在这黑乎乎的破旧屋子里闻着发霉的空气,躺在有味的沙发上像一只待宰的猪。 赵小刀在他身边坐下,他顺势把脑袋靠过来。 两个人的脑袋互相作为撑力,互相依靠。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呼吸声在交织。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夫妻两个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挨着对方,感受对方的存在,就是这个时间里最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