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秀姐露出一丝苦笑,这么多年来,她与陆溪间早就剪不断理还乱了,又岂是一个小孩子能轻易调解的?但秀姐转念一想,眼波流转道,“小妹妹今日一番雄辩真是英武,哪怕千夫所指也要挺身而出,如此尊师重道,实在令我感动啊。”
李霹雳羞涩地摆摆手,“过奖过奖,都是师父教的好。”
“此话当真?”秀姐一把握住李霹雳的爪子,“我就知道,似你这般栋梁必定师出名门!想来你就是那位高人新收的弟子了,果真是一表人才。”
只是客气一下的李霹雳:……
桥豆麻袋,这是把她认成谢云流的徒弟了?李霹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特么说的是自己的师父,那个动不动就要开除师籍的叽萝啊!人家谢云流正儿八经的徒弟还在院子里呢,秀姐这就认错人干事?虽然她一直在静虚挂号未遂,但这种美丽的误会传出去,岂不是会对她造成很大的封号威胁吗!
可能是李霹雳的表情太惊悚了,秀姐顿了顿,“我说错了么?”
对线一旦失败,香甜的瓜也要随风而去,李霹雳连忙严肃道,“没错的,姐姐真是慧眼识珠,其实我就是他的新徒弟。”
“不过咱们还是低调些,树大招风你懂得。”
秀姐上道地点了点头,李霹雳也擦了把汗,两人一路向外走,到了断桥边,一时晚风吹皱湖面,明月悬在空中,天地间何等寂寥,秀姐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我与你师姐是一母同胞,从小起居在一处,不曾有半刻分离,”秀姐喃喃道,“直到九岁的那一年,族中突发变故,父母不得已之下,将我们送到了中原。”
“嗯?难道你们以前不是中原户口?”
“不错,你可曾听过东海之上的九岛四十二洞?海洋资源何其丰富,列位洞主岛主争夺了乃至上百年,其中属东海三大武林世家常出英杰,多有在中原武林中闯出偌大名号之人,而我与陆溪便是其中经首道源尹氏的子弟,”看见李霹雳倒抽一口凉气,秀姐抿嘴道,“恐怕你是第一次听说东海武林吧。”
是没听说过,因为她在出蓬莱之前就a了。听说新资料片讲的就是东海这档子破事,而且画风超级玄幻,连阴阳术和长生不老药都有。这么一看,难怪方乾打遍中原基本无敌手(后来他碰上了剑圣),中原还在玩泥巴呢,人家直接一步修真了。
合着东海那边玩的都是仙侠情缘三啊。
“咳咳,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过一些传闻,”主要是策划老画饼,玩家都快分析烂了好吧,李霹雳掰着手指头道,“我记得方乾就是海上漂过来的,侠客岛不就是方家的吗?那个十二连环坞的宫傲从前是蓬莱的伙夫,偷了武功秘籍后才当上了强盗头头,对了,康雪烛和她老婆也是东海列岛的人,还有丐帮的前任帮主尹天赐,啧啧啧,他和他爹当年真是丧心病狂啊,不愧是喝酒遛鸟打奶出身的……”
秀姐:……你跟我说这知道的还不算多???
这老底扒得干净的堪比隐元会了好么!
“……呵呵,小妹妹真是消息灵通啊,你叫什么名字?”
在秀姐眼中,李霹雳已经不再是一个熊孩子了,她俨然成为了一个知道很多的熊孩子!
这位不简单的熊孩子拱了拱手,“我叫李霹雳,你呢?”
“我叫尹鹿。”
“尹姐姐你好,”李霹雳忽而一顿,“咦?你姓尹,怎么陆溪姓陆呢?”
“……此事说来话长,”尹鹿缓缓道,“当年我与你师姐来到中原后,便各自去往门派拜师,本打算从此隐姓埋名,不再理会东海上的是是非非。恰闻公孙大娘座下七秀十三钗举世无双,我不禁心向神往,便在扬州与陆溪分别了,至于她的选择——”
“这个我知道,她去了纯阳,成了谢云流的徒弟对吧。”
尹鹿沉默了下,“是,也不是。”
李霹雳噎住了,这玩意也能假冒伪劣?
“其实……陆溪现在是李忘生的弟子,”尹鹿扶住了额头,“当年陆溪拜入纯阳后,因天资聪慧被谢云流一眼相中,成了静虚的大师姐,既然是谢云流的徒弟,所学便皆应是师父之所长,偏偏陆溪对太虚剑意不甚灵犀,那时她常与我写信倾诉,只因谢云流对她的失望与日俱增。”
“直至有一次弟子间切磋,陆溪被紫虚的外门弟子击败,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并非自己愚钝不堪,而是她本就不擅长太虚身法,相对的,她在紫霞心经上可谓绝世之才,仅仅看过一次,便无师自通了万世不竭这等高深的招式。”
“可是她忍受了无数的闲言碎语,只为了让自己的师父骄傲,这又有什么错呢?如果一定要挑错,便是她当初太过自负,听信了谢云流的一句天纵之才,便决然舍弃了紫霞心经的修炼,一门心思继承静虚衣钵,结果倒是白费了功夫。”
此时此刻,李霹雳才终于明白那日陆溪说的“走过弯路”是什么意思,“那后来呢?”
“或许是自觉也有几分责任吧,谢云流提出不妨让李忘生收她为徒,偏陆溪不开窍,铁了心要留在静虚,那时我常劝她,谢云流与李忘生本就是同门,她又何苦拘泥于字号之别?”尹鹿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惆怅,“是我错估了她的性子,至亲骨肉尚且如此,难怪……她与我断了关系。”
“之后我就不太清楚了,不知谢云流使了什么神通,竟劝得陆溪同意了迁脉一事,但就在她拜入紫虚后不久,谢云流便叛逃师门,她居然也磕磕绊绊地跟了上去,好在洛风飞鸽传书告知了我此事。那时我又焦急又担忧,别过师父后便一路东追,本想劝陆溪回纯阳,却被她误会成了追杀之人。”
“……我们的最后一面是在南屏山,她舍弃尹姓,同如割袍断义,从此人海两茫茫,只叹山海复遥阻。”
“这,这都是误会啊,”李霹雳也有些忧桑,“尹师姐你别太难过,这么多年陆师姐肯定也想通了,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
“我知道,”尹鹿勉强笑道,“好在她如今又多了个师妹,也并不寂寞,我告诉你这些事,只是希望你日后要体谅你师姐,多为她分些忧啊。”
“嗯嗯,我会的。”最不让陆溪省心的李霹雳点头如捣蒜道。
“好孩子,等你们一起回去东瀛,我也就放心了。”
李霹雳陷入了沉默。
过了这么多天,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虽然自己致力于让谢云流认徒弟,但认了后就得跟着他回日本啊!!!
寇岛那地方穷山恶水,遍地红名,最重要的是,她得天天直面谢云流。
“咳,这个,这个事吧,”李霹雳严肃道,“尹师姐你看有没有可能,他们顺手把我送回纯阳……?”
“东瀛与纯阳并不顺路,依谢云流的性子,恐怕很难再回华山——欸你这是怎么了?”
“脚软,脚软,”李霹雳镇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夜里风大,寒风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师叛逆伤透我的心。”
“……”尹鹿无语了下,“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就算休息也得有人给她开门啊,李霹雳内牛满面,不知陆溪想起来她还在外头没,告别了光速离开的尹鹿,李霹雳久久立于门前,伸手一推,没想到门竟然是掩着的。
这是谁给她留了门?太贴心了吧,李霹雳刚关好门闸,回头就看见一个提着灯的身影站在面前,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尖叫声憋回去后,定睛一看居然是李御。
李霹雳深深喘了几口气:“……师兄晚上好。”
“嗯,回来就好,”李御递过了手中的灯盏,“怎么面色如此苍白?”
“被你吓得。”
李御:“……往后切莫超过宵禁。”
说罢转身就走,两个人好久都没说过话了,李霹雳一个嘴快秃噜道,“莫非师兄一直在等我?”
那方昏暗的背影停住了,别看李御这样,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李霹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怎得就想到了陆溪与尹鹿两个人,尹鹿实打实地为陆溪着想,陆溪又何尝不是怕连累了至亲的名声?
“师兄,你这几天不理我,是不是……你担心日后随他去了东瀛,将我也牵扯其中啊?”
李御依旧不作声,李霹雳叹了口气,发自肺腑道,“我李霹雳看中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改的!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
许久之后,空气中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那我们明天能一起愉快地组队了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