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凡使用无形之子的颜色为这幅《超时空之战》涂上另一重色彩时,安娜已经只能旁观,因为在她眼中,已经瞧不清这幅画的模样,就更别提在其中落笔了。 当画中只有‘樱白’、‘巴黎蓝’、‘无限红’与‘光明黑’四种颜色时,安娜尚可以理解画中所表达的场景,等着来自‘伟大存在:老子’的神秘被涂入其中,安娜就瞧不清画中景物了。 这幅画,在她眼中一秒一变,时而是宁静安详的江南小镇,时而是铁马金戈的交战战场,时而是波澜万丈的惊涛大海,安娜亲手参与了这幅画的绘制,但她却不理解眼前看到的是什么,那种感觉,仿佛是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 既然看不懂画中有什么,安娜自然就没办法再继续参加接下来的绘画了,这不禁让她有点遗憾,她只能静静看着高凡独力去完成这幅画,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有所领悟……神秘开始浸染她。 她看到,高凡仿佛是把画笔从这扇窗口,探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断勾勒着线条涂抹着颜色,而画中如同光阴般流转的颜色和形态,那些不断变化的世界背景和人物模样,都随着高凡的画笔,仿佛有了重心一样凝定下来。 高凡最后往画中涂抹的颜色是一种烟尘似的黑,这种黑如同烟雾般落满整幅画面时,画中世界也现出了轮廓: 那是一片硝烟散尽的战场,残破的但依然迎风飘卷的红色旗帜,竖立在最后的阵地上,而那位骑着白马的青年将帅则凝望着夕阳,脸上既有大战方休的疲惫,也有胜利凯旋的骄傲。 恍惚间,安娜看到马上的那位青年将帅,转首向她一笑,继尔便纵马向她走来…… 下个刹那,安娜眼前的场景则豁然一变,画又是画,却并没有动,她揉揉眼睛,只当自己眼花。 但画中的场景,的确已经凝定下来,就如同安娜看到的最后那幕一样,这张画变成了一张大战过后的战场场景。 画已完成,却不是当初底稿的样子,它仿佛拥有生命一样,自行衍化成了另外一幅场景。 “这太奇妙了……”安娜不由自主的赞叹,“我们画上去的明明不是这样,画中的时间在流转。”
是啊,画中的每个线条每个颜色,安娜都如此熟悉,不是她的笔触,就是高凡的画法,明明应该是他们一笔一笔画上去的,但最终的呈现画面,却与她初始的创作初衷完全不同,这种奇妙,让安娜感觉到了一种颤栗,他们是画出了一幅活着的画么? 不像是《巴黎》,巴黎只在灵感世界中存活,这幅画却是在现实世界中存活的。 安娜仿佛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似乎可以真正跨入这幅画中,而这幅画中的人物也应该可以走进现实…… 哗~ 高凡用一张白色无纺布盖住了这幅画。 安娜的视线被阻断,她若有所失,甚至非常急切,伸着手想去掀开那重布。 “AA,还不到欣赏它的时候。”
高凡更清楚他画的是什么,这是真正通向1920年的入口。 “可是……”安娜有那种世界真理就在面前却无法研究的失落和遗憾,真要命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它呢。”
高凡说。 “画出来……不就是要给人看的么?”
安娜奇怪的看向高凡,还能怎么处理? “总之先吃饭啊,好饿~”高凡觉得肚子在拼命的叫。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 这六天时间里,两位画家几乎忘掉了生物本能,恶魔颜料仿佛是具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们要把这幅画完全画完,才能顾及到身体上的疲惫和饥饿,此刻,等着画布上的内容终于尘埃落定,属于人类的本能终于重新占领大脑高地。 第一个感觉就是饿,第二个感觉则是疲惫。 高凡和安娜现在只想发呆,但肚子却在咕咕得叫,黑猫照例拖来了牛奶和面包,但高凡现在却不想吃这个了,他想吃肉。 如果黑猫会说话,肯定会吐槽高凡的要求离谱,难道还要指望一只猫给你煎牛排么? “大师兄呢?”
高凡忽然问。 安娜摇头。 …… “大师兄~”高凡从楼梯上慢悠悠的‘飘’下来,由于太过饥饿与疲惫,所以他走得稍快一点,就会觉得眼前大片黑雾袭来,里面还带着闪烁的金星,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 于是高凡只好慢慢挪步下楼。 此刻正是清晨,高凡瞧得见,微微旭日之光照在客厅的地板上,像是一条莹莹的河,而劳伦斯就坐在沙发上,像是陷入这条安逸的河中,正在享受人生的悠闲时光。 “大师兄~”高凡又叫了一声,他扶着楼梯慢慢下到客厅里来,向劳伦斯汇报喜讯,“画完了,我和AA画完《超时空之战》了,我知道它为什么叫《超时空之战》了……” 由于过于兴奋,身体又有点虚,高凡走这几步就差点晕倒,但他还是坚持着来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劳伦斯身边,继续向经纪人先生诉说着自己的喜悦:“大师兄,太妙了,那画是活的……” 高凡说着话,但没得来回应,他便奇怪去看自己的经纪人,就见劳伦斯瞪着眼睛,表情中带着坚毅与凶狠,似乎准备随时站起身来与谁大战一场,他膝盖上放着猎枪,视线的方向是大门口,虽然睁着眼,但他眼眸中分明已经没有了光。 “大师兄?”
高凡轻轻推了劳伦斯一下。 劳伦斯身体便向着他用力的方向,倒在了沙发上。 随着这个倒下的动作,一直被经纪人先生按在手中的黑匣子掉到了地上,发出‘砰’一声响。 “大师兄!”
高凡惊叫,他猛得站起来,然后他也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晕了过去。 …… 高凡苏醒过来。 首先看到的是满目皆白。 这是天堂?还是医院? 以高凡的作孽之多,一旦挂掉,该是上不了天堂的,所以这里应该就是医院了。 晕倒前的记忆逐渐被拼凑起来,高凡猛得记起自己晕倒前所见:那个被他一推就如同腐朽树木般倒下的经纪人先生。 “大师兄!”
高凡猛得坐起,但下一刻,伴着‘砰’一声响,他又被扯了回去,咦?高凡瞧着自己胸口上绑着的束缚带,这玩意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但现在上面染着可疑的暗红色,显得非常脏,并且它牢牢捆住了高凡。 嗯? 高凡茫然不解,他再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病房环境都显得很……老旧,包括木制的墙围,吊着的绿叶风扇,窗口上的百叶窗,这完全不像是21世纪的病房条件吧? 高凡试图求证于自己的调查学,但以往百试百灵的调查学,在这一刻,并没有回应高凡的呼唤,系统?高凡眨着眼睛,试图看到系统,但这个尝试也失败了。 就在高凡感觉到困惑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劳伦斯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