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信苍生不信鬼神的王莽。 着实有点出乎高凡的预料了。 现在,这个历史上只坐了十六年帝位,而实际上篡位已有二十七载的新朝之帝,就在高凡面前。 高凡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国字型面孔,不怒自威的双眼,极富英武气的眉毛……以高凡满值的素描技巧,便是此刻回到现实,也能描绘出他的模样了。 为一个人类绘像,其难度远远小于月球上的异型蛛女。 而未央宫,则更加困难一些,这个面积巨大的华夏建筑史瑰宝,想要将其细节一一描述,没有几个月甚至经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高凡不必做到那个地步,月球场景是因为‘伟大存在:魔方’的遗留物是月壤,月壤与蛛女为一体,所以要整体描绘。 但王莽的遗留物则是冕旒,除人物肖像外,顶多把他那身黑色龙袍画出来,神秘就会将这个历史片断吞噬掉,让其成为高凡灵感中的所有物,这样,高凡就又拿到了一个通向永恒恶魔的座标。 有这样简单么? 高凡陷入思考。 王莽应该是个被吞噬的支柱。 连他的王朝也被吞噬了。 但王莽又说自己不信鬼神。 那是谁吞了他? 支柱必须信仰伟大存在,伟大存在才能将其吞噬。 或者王莽在说谎。 或者,目标……错误? “异人,为何不语?”
王莽说,“为寡人讲讲两千年后,世间是何等模样?”
“两千年后,人类社会科技昌明,物质极大丰富,我们坐在室中,就可以遨游寰宇,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出门时乘坐的也不是马匹,而是一种铁车,它的速度比最快的奔马还要快上无数倍,无须喂食,日行千里,哈,口说无凭,我可与你看~” 说着,高凡来了兴致,他对王莽说:“陛下,借纸笔一用。”
“给异人绢与笔。”
王莽说道。 那圆脸大眼的宫女,便放了一卷绢、一支笔和砚与墨在高凡面前席桌上,并开始给高凡磨墨。 “你给我磨墨,我给你看一出好戏~”高凡拿起笔,笑着对那宫女说。 宫女垂头不语,一手挽袖一手研墨,露出一节皓腕,雪白如藕。 高凡对毛笔画研究不深,但总归还是大师技巧在的,只见他挥笔泼墨,绢上已经多了一辆汽车。 “这是那个无须喂食的铁马?”
宫女低声问,“瞧着也不怎么稀奇……” “来~”高凡则拍着桌上的纸。 嗖! 只见这纸上之墨车,忽得迎风便涨,越涨越大,变成了一辆路虎,停在一侧,压翻了几张席子,占据了宣室小部分空间,并且其通体金钢之色,明显神异,并非这个年代的造物。 一众卫士连同宫女登时目瞪口呆。 而王莽愣了一下后抚掌大笑:“不愧是异人画师!好异术!”
“雕虫小技罢了~”高凡笑着,展手中绢布又是一甩,那辆路虎便又重新回归绢布上,变成了绢布上的线条与色彩。 因为是灵感升腾之物,也没有神秘依附,在公元一世纪,无法抗拒此时代的‘天道’,以做到形符其实,只是个样子货罢了。 也就是说,那车也开不走,不是没有油的问题,是它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 而高凡本是随手可唤来这些源自波士顿灵感城中的物件的,但为了追求仪式感,他非得用笔在绢布上描绘,再将其召出。 接下来,高凡开始给王莽和一众卫士宫女,普及两千年后各样知识,比如能观千里之外的电视,能令夏日生寒的冰箱,能够自行生水的自来水龙头,能够翱翔青空的直升飞机…… 两千年的知识碾压,一直碾压到王莽完全信任高凡真是来自两千年后,否则这些巧夺天空,便是神仙世界也难寻的珍奇物件,与那忽隐忽现的神奇异术,究竟从何而来? 那些卫士与宫女,也被高凡所震摄,殿内气氛影响到了殿外,殿外原本剑拔弩张的卫士,只觉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时而光作大作,时而华彩万千,且不时传来陛下的大笑声,与卫士宫女们忍不住的惊呼声,如此几番之后,敌对之意稍减,反倒是疑窦丛生。 宣室宫内。 “异人异术,神乎其神,寡人信了。”
王莽感叹,“但异人所述,两千年后所记载,寡人之王朝只存在了十六年,着实令寡人生疑啊。”
“所以我问你,你是不是信了什么神,这世上有一些神,是专门以你这样的支柱为目标,再吞噬你所在的王朝与历史,再下来,人类历史记载中就没有你了。”
高凡说。 “神灵之意……如此狠毒?”
王莽低语,“但祂们吞噬寡人与寡人的王朝,又欲何为?”
“用做资源相互争战吧。”
高凡说,“祂们想在人类文明的尽头,挖出一个大宝贝,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只敢用人类的支柱,相互讨伐和征战。”
“我们华夏族裔,便是神灵的刀刃与玩物?”
王莽皱眉。 “不止华夏,从这里,南及大洋,北及冰漠,千万里之外,有着各式各样的大陆与种族,我身后这位拳王先生,便是来自其中一块大陆,但你所说没错,所有人类对神灵来言,都是玩物。”
高凡说。 “如若真是如此,若是寡人活到两千年后……便要向神挥刃!”
王莽忽得掷杯在地,他鼻眼皆张,“寡人要为天下人族张目!”
“好志气!”
高凡夸奖,复又言,“那是你没见过伟大存在有多伟大……” 殿中烛火通明。 夜已深。 王莽与高凡的对谈,仍在继续。 “我的来意,就是捕猎一位‘神灵’。”
高凡说,“他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座标,我需要将你的灵魂,画入我的画中,才能得到这个座标。”
“大胆!”
有卫士猛拔剑。 “不必紧张。”
王莽摆手示意。 “以异人之手段,可以神灵为狩猎目标,若要取寡人性命,也在覆掌之间,更何况是作一幅画……” 说罢,王莽又问高凡。 ”如今寡人与你对谈已久,寡人之形貌,想必你已可以记在心头,当然已可为画,又为何与寡人讲这样多?”
王莽问。 “因为我忽然发现,你并非我的座标,现在我想问问,你觉得我要追寻的座标,究竟在哪?”
高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