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蹉跎百年,其中二十年是因为年轻,因为青春而美好和荒唐着的。”
石小方说完这句,聪明的便猜到了他的意思。在石小方看来,再厉害的少年,遇到过再美好的青春,荒唐时也宰了自己一刀。这一刀,宰得石小方想忘掉过去。为什么因为一举荒唐便不承认自己的美好?这可太好猜了,所有女孩子都看向蓝介朵,果然,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却边哭边笑,模样非常难看,却令所有女孩子们都心震撼。一个女孩子愿意在所有人面前露丑,这不但需要勇气,还需要刻骨铭心的感动。石小方说那一句,完全是有感而发,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说完,他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女孩子们的视线,再一看蓝介朵,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然后他皱眉低头,认真思索,确信刚才那句话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所以是的,他心里有蓝介朵。还是那句话,石小方最不希望放弃的,或者说心里最重的女孩子,就是凌霄,而第二位的,就是蓝介朵……朵朵。这是他尝试学习无耻后,确定的第一件事。他再抬头,很认真地看遍每一位女孩,很无耻,很真诚,很谦卑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如此优秀的你们肯真心为我好,肯对我倾囊相授,肯如此和谐地相处。我石小方何德何能,也不知道让你们放下包括脸面在内的一切,给我一个机会。大概是很困难的困难吧,我也只能不断提升德智体美劳,期望真有将被你们嘱以重托……甚至托付终身的时候,能够一刻也不掉链子!”
这是隔离期间,石小方说出的最露骨,最深情的告白。场间静默,似难斟酌。但是,也没有人出言反对。万俟陌和陈柔这两个本来不怎么搭边的女孩子,此时却不自觉地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一起摇了摇头。姐妹们还是太容易被攻略了。半天没人吭声,石小方开始冒汗了。气氛好像逐渐从默认演化去默默对抗,还是得有一个抹得开面子的去带动一下。很有趣,所有女孩子一起开口:“那你可要加油了。”
石小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香风扑面猛煞人。这场面,和所有人都同意了也差不离了。慢慢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通红着个脸,跟只热锅上的跳蚤一样使劲蹦跶,嘴里还哒哒哒哒哒地乱叫个什么。石小方和其他人都无语了,石小方却额外感觉到了乐趣。当初和V姐第一次视频,她被惊吓之后,就是这样使劲咋呼了半天,仿佛寄希望于刷屏能够让现实中的他如互联网一样被刷掉记忆。此间情绪最复杂的莫过于林涛静。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凌霄所说的那种可怕的未来,她的心里只有报仇。先说一句很自私的话,如果始终无法报仇,在那未来之前,她也许就已经郁郁而终了。但是度过了那最撕心裂肺的一段时间,度过了那甚至想随便找个男人给出去就算报复了的时刻,她的心里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地想起那个催眠她的男人的好。那是足足八年啊,现在她最大的疑惑就是,为什么那么久了,他还没有要了自己,催眠了她也戮尽了她,却是为何?她一直把这份疑惑,和时不时还会泛起的,对他的恋慕当成催眠还未消的原因。她也想过找些能人把这份“催眠”给解除了,但是当时的陈柔还在调查着南京,便没把她的请求放在心上。而陈柔得到确信,也只是昨晚,她还不知道南京应该是被误会的。所以,她便越发感觉自己被孤立。哪怕所有人都吃着她的,笑眯眯地对着她,喊她静姐。这便罢了,在她看来,厨艺是孤独人的港湾。但是友情可罢,缠绵入骨的爱情,她越发看不透,放不下,于是浑噩地醒来后遇见的第一个男人,那个自己曾经打算随便给了他去的男孩子,那个自己一直在想着利用他,借他的力去杀人,或者去送死的男孩子,在此一刻彼一刻,表现出来的那些优点,便更加放大。她与众女一起开了那口,心中便打开了那口,一丝阳光照了进来。她好像发觉了,自己好像对石小方,假戏真做了。她愣住了,她搞不懂,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自己毕竟已经年老色衰,最大的心愿还是利用他杀人……这,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不是笨人,发觉了自己会担心自己年老色衰,会第一次自觉地承认自己自私,那么,她的心里,真的被石小方,劈开了那一丝了。她坐在餐椅上,感觉脚发软,心发慌,依稀产生了一丝羞意燥意,那感觉,有一丝丝,好像看向南京时才有的味道……听君如说,他玩游戏也叫南京,是不是命运安排呢?此时,慢慢的死党君如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就此跳到心都蹦出来,示意蛮蛮把慢慢抱住,转移了话题:“行了行了扯半天,我一开始只是问你有哪些怪物老师而已。”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所有人都以为已经羞得失心疯了的慢慢却答了出来:“石小方不是说到了吗?他少年时可以称为真正的老师的,第一个是他爷爷,第二个是那位规矩的中年人。”
“还有我哦。”
陈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翘着鼻子说了一句。“那要说的话,我们都是啊!我们都教了他很多,他自己承认的!”
慢慢不蹦了,却抓起桌上的零食狂啃,脸皮贼厚地说道。这一下,气氛便嘻嘻哈哈地热烈了起来。君如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细节,静姐居然狠狠地刮掉了慢慢脸上的面包屑,以前都只是打手背而已的。这样亲昵了很多。静姐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君如开始发自内心地往外开心。闹了一会,恩惠这人猫一般好奇,追问了一句:“总说规矩中年人中年人,你总得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吧?”
“哦,他叫许大原。”
石小方说道。“石大方,许大原。”
恩惠嘀咕了几下这俩名字,总觉得这过于平平无奇了,不像妖孽,哪里培养出石小方这样的怪物。一直沉默的萱萱突然说道:“有一位已经去世的院士,也叫许大原。”
托这两年官方宣传的福,院士的分量得到了很好的普及。众人这才惊了起来,连石小方也惊了,他是真不知道。蛮蛮动作最快,这一下已经查到了资料,拿照片给石小方看。“没这么猥琐,他刻板规矩得脸都不会动。”
石小方却摇头。大家正叹气,若有所失,仿佛石小方少了个院士师父她们也吃亏了。这一叹气,她们又脸红了,她们叹气个什么劲!蛮蛮脑筋转得快,狠狠拍了一下石小方脑袋:“你丫敢说院士猥琐!”
石小方当不起这么个帽子,赶紧自打嘴巴。蛮蛮不死心,说:“别看照片,看简历。”
石小方便依言去看,看完后久久无语。蛮蛮等几个离得近的,看他神色就猜到了,但还是让石小方确认下。“是他,他陪了我很多年,我听他说过一些过去,可以和这个简历对上。”
石小方无言。女孩子们惊讶的时候,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个出色,却猥琐而好色的年轻人,长大了却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给他灌输了无数的规矩念头,为什么?他一直以为终生未娶的他是因为过于规矩刻板不招人稀罕,却不知道只要他愿意,他的招牌之下不可能缺女人。于是他猜到了一个早就应该猜到的事实,他爷爷在试图让他摆脱他们石家令人讨厌的脾性,石子方信任的许大原在试图让他遵守一切规矩而不是玩世不恭。他眯起了眼睛,顺着话题说起了一个题外话:“其实严格来说,老板也是我很重要的师父,而且是我出社会后最重要的师父,他锻炼了我,给了我适应社会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教会了我社会的意义。因为这些,更像块圆石头的我才能得到你们这些师父的青睐,万岁老僧、阿僧大师才会对我多看一眼,甚至谢队这样的正统太极拳传人也愿意对我倾囊相授。”
石小方这话算是面面俱到,让女孩们比较受用,不认识的就问起了石小方的老板。听石小方和知道的人一句句说来,都很惊奇,觉得石小方怎么如此尊重这样一个周扒皮。这事不好解释,石小方便没多说。把这个话题揭过,饭后闲谈在他的课程上是跟奢侈的,他还需要重复周而复始的学习。这次是轮到盐淡淡出题,她已经和一些师兄研讨了一些课题,打算和石小方好好深入地谈谈佛,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好奇地问:“石小方,据我所知,你躺了一年后不是和家里闹翻了吗?你哪里来的资金读书?当时还没有助学贷呢嘛?”
“没有助学贷。”
石小方先确认了下,然后解释道,“有一位匿名人士资助了我的学费,我勤工俭学一下,就过来了。”
这男孩子真是吃惯了苦,与他相比,自己还是足够幸福的,只是爹妈罪有应得了而已。这样想着,淡淡盘腿坐下来,随口一问:“匿名?什么信息都没有吗?他后来没找过你?”
“没找过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我,大概是丝毫不求回报吧,我连他男女都不知。”
石小方也盘腿坐下,姿态还是摆足了,“我不知道他的信息,只知道一个大概是代号的名字,叫东流水。大概是代号吧,没有人姓东吧?”
陈柔正百无聊赖一般地懒散坐下,毕竟听佛能助睡眠,有利于午睡。听到这,却突然浑身一僵,敏锐的石小方奇怪地问了句,陈柔脸一红,斥了一句多事,便轻轻巧巧起身去了。石小方疑惑,淡淡却宽慰他:“也许是亲戚来了呢,你管那么多干嘛。我和别的师兄探讨了一些课题,你来参谋参谋。”
刚才陈柔的样子的确是那样的,石小方便没有在意。与淡淡专心坐而论道,几个闲散的,或者略有兴趣的,在旁边错落随便坐,气氛一时有些融洽。而陈柔,站在二楼玻璃窗边,走廊里空无一人。她看着阴沉下来的天,却仿佛自说自话了一句:“你早就知道那位是石小方身后的人了,对吗。”
“对吗,黄以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