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
虎穴中。
连日不食水米,刘芒已开始恍惚。
我绝不能死!
这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有?若是死了,喊他家人交钱收尸。”高支带着两个爪牙来到虎穴,他还是惦记着从刘芒嘴里得到燕青的消息。
“高爷,那小子家怕是没钱了,上次的钱,还是从甄家借的。”
“又是甄家?和大爷我作对,早晚寻了由头,弄垮姓甄的!”高支气得牙痒。“这小子家不是还有地吗?带话给他家,不交出地来,他儿子就喂野狗!”
石板掀开,爪牙把刘芒拖了上来。
“小子,命还挺硬!最后问你一句,那好人儿在哪?”
刘芒已没有力气怒骂,但眼中依然喷射出可以杀人的怒火。
刘芒被按在地上,他用尽全身力气,挪动着双膝,不让男人骄傲的膝盖触碰到地面!
“让他跪下!”高支要让这个倔强少年知道,谁尊贵,谁卑微!
可是,任由踢打、按压,宁可瘫在地上,刘芒的双膝始终不肯屈服。
同样不屈的,还有刘芒的双眼。
那眼神,是愤恨的怒火,还有轻蔑的嘲笑。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了高支。“把、把他拖去喂狗!”
“高爷,他还……活着……”
“拖去喂狗!”高支疯般吼叫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垂死的少年,竟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两个爪牙拖起刘芒。
突然,黑影一闪!
两个爪牙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休伤我主!”
燕青手提短棒,俊面上,腾腾杀气。
“嗖!”
一个小小的黑影一闪,扶住刘芒。“少爷,你还好吧?”
燕青和时迁突然现身。
“什、什么人?”
高支一句话没说完,已被燕青一棒掀翻在地。
“扶我起来!”刘芒拼力站了起来,艰难地走到高支面前。
“饶、饶、饶命啊……”
“饶你的命?”刘芒嘴角挂着死亡的残意,“我说过,如果我死不了,你一定要死!”
接过燕青手中短棒,对着高支的狗头,狠狠抡去!
污血四溅!
高支,死!
……
野外,僻静的树林。
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刘芒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少爷……哦,少主……”时迁也跟着燕青改了称呼,“少主方才杀那个杂碎时,样子真吓人。”
“杀人,很爽!”
刘芒眼中的冷意,吓得时迁不敢正视。赶紧转移话题:“少主好好歇会吧,家里不用担心。”
燕青带着时迁,去元城县的家取了半张族谱,又匆匆赶回毋极县。
走到村子口,见到树上挂着一个人!
身为贼偷的时迁,眼睛最尖。虽然没正面接触过刘满,却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两人救下刘满,将其送回家,才得知刘芒被高支抓了,急忙赶来营救。
……
杀高支虽然爽,但也闯下天大祸事,高家一定会四处捉拿刘芒。
毋极县,没法待了。
走!
出去闯!
男人,就该闯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天地!
“扶我回趟家。”
“少主,家不能回啊!危险!”
刘芒淡淡一笑,他岂能不知道危险。
可是,离开家之前,必须回去看看娘,看看暴躁的老爹。
“有人来了!”
燕青低呼一声,刘芒和时迁赶紧伏低身子。
两个黑影踉跄地跑进树林。
先下手为强!
燕青抢先蹿了出去。
“别伤他们!”
刘芒惊呼一声,他看清来人并非是高家的爪牙,而是和自己一起被关在虎穴里的父子二人。
贫农贱民,没大名。父子俩,父亲被乡里人喊作莫老七,儿子就喊作莫小七。
刘芒杀了高支,莫七父子也逃出虎穴。
高支死了,再被高家抓回去,唯有一死。莫七父子唯一出路,只有背井离乡,去外地讨口饭吃。
“跟着我吧,有我刘芒一口吃的,就饿不死兄弟。”
父子二人别无选择。
一场虚惊,燕青和时迁更加担心了,劝刘芒不要回家。
“父母养育之恩,必须回家告别。”刘芒眼中泛出泪光。
人多目标大。
让时迁和莫七父子在树林里等着,刘芒只带着燕青回去。
燕青一身武艺,真有危险,也能保刘芒平安。
趁夜色,两人潜回刘家。
……
离家还很远,就能听见叫骂和哭泣声。
搜不到刘芒,高家的人终于走了。
刘芒让燕青在外面把风,自己从窗子,悄悄爬进自己的屋子,翻出铜镜和族谱等物。
……
刘芒的突然出现,险些将郭氏吓昏过去。
“我的儿啊……”
老爹刘满顿足捶胸,咒骂着:“作死的卵娃啊!”
刘芒眼含热泪,望着养育自己多年的双亲。
“我的儿啊……”郭氏死死地抱住刘芒。
“死婆娘,还抱他干啥!快让这作死的卵娃跑吧!”刘满咒骂不止,眼角却已经湿润了。
“娘……爹……”刘芒哽咽了。
亲情!
刘芒“噗通”一声跪倒在双亲面前。
郭氏嗓子里“哦”地一声,险些背过气去。
老爹刘满浑浊的眼中,泪水不停滚落……
在二老的记忆中,从七八岁起,儿子就再没给他们跪下过。
他们那里知道,那以后的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子。
刘芒,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他从没跪过任何人。即便穿越到了汉末,生活在这个时代,他也始终不能弯下自己的双膝。
甚至一家人围坐吃饭,父母都习惯地跪坐,刘芒却一直倔强地盘腿而坐。
在刘芒心中,男子汉的双膝,绝不会跪下!
达官显贵,皇帝老子,谁都不能让他双膝着地!
但今天,刘芒向养育了自己的爹娘弯下了双膝。
在离别之际,刘芒终于体会到亲情的沉重。跪拜父母,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对父母恩情的表达。
“砰砰砰!”
刘芒重重地向双亲磕了几个头。
“我的儿啊……”
“作死的卵娃啊……”老爹已泪流满面。
站起,最后凝望二老一眼,转身,决绝离去。
“我的儿啊……”
“作死的卵娃啊……”老爹哆嗦着捶打着残腿,“跑得远远的啊……”
……
“少主,时迁兄弟他们在那边。”燕青提醒道。
“不,我还要去别人家一趟。”
虽然遍体鳞伤,但刘芒的步伐,越来越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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