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年的时间封千铭便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般依旧与往常一般与司铭尧相处,仍是那个纯良单纯的小徒弟。
然而在司铭尧看不见的地方许多事情都已经悄然改变。
因着司铭尧将合欢脉的脉主令牌给予了封千铭,而封千铭的受宠大家有心知肚明,因此虽然日后的宗主之位尚未可知,但是合欢脉脉主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半年来在封千铭有意为之以及刻意对外展露的雷厉强硬的手段后,合欢脉已经基本上被控制在了封千铭的手中。
凭借合欢脉作为跳板,身后又有云镜城的财富作为支撑,封千铭暗中更是培养了一批只效忠于他的暗卫和死侍。
封千铭这半年来在筹备势力的同时刻意寻找了当年的知情人,想要知道当年母亲与封家两个儿子的感情纠葛,同时也自虐地想要了解更多小叔叔与司铭尧之间的事情。
虽然当年大多知情人都被神剑山庄或者封无敌处理了,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两个漏网之鱼。
从他们那里封千铭知道了段奺玲与封家两兄弟年少时复杂的三角恋,知道了他血脉上的父亲封无敌便是那个横刀夺爱的伪君子。
更是找到了封无则离开神剑山庄后在江湖上结识的好友,而这人恰好也知道当时化名遥时隐瞒身份跟在封无则身边的司铭尧。
从这人口中,封千铭知道了哪怕离开神剑山庄,但是封无则的心里一直挂念、恋慕的还是嫁为人妻的段奺玲。
至于他的师傅只是一直默默地跟随在小叔的背后,在知道小叔心有所属的情况下默默陪伴,独自恋慕,等待着,期许着小叔或有一日能回头看看他,看到他的心意。
然而他的师傅终究没能等到他小叔的回头,因为在一次司铭尧因为极欲宗事宜回宗时,封无则遇难了。
据这位好友的回忆,最后一次见到遥时便是在这些友人为封无则举办的葬礼上。
曾经默默跟在封无则身后的红衣青年于雨夜中浑身湿透的现身,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神情中的冰凉肃杀犹如索命的厉鬼。
红衣青年一掌拍碎了封无则的棺材,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起了尸斑的尸体,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又在雨夜中消失,从此以后,他们便再未见到过红衣青年。
......
知道了司铭尧一直以来都是在单相思,封无则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心意的时候,封千铭甚至有种想笑的感觉,为这一切感到荒谬,荒谬司铭尧的痴情不悔,同时荒谬自己的卑劣无耻。
是的,封千铭在知道了司铭尧将他当做替身,经历了痛苦与挣扎后依旧无法释然、无法放下。
哪怕司铭尧早就心有所属,哪怕司铭尧面对他时所思所想所念的都是另外一个男人,依旧放不下这段不知何时在心底滋生的妄念。
既然放不下,那就......抢过来。
而他的小叔叔,司铭尧“曾经”喜欢的封无则已经死了,在没有知道司铭尧感情的情况下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他封千铭,全心全意爱着司铭尧的封千铭,而不是在得到了司铭尧全部的感情后,心里爱着的还是别人的封无则。
封千铭对自己说,既然小叔叔不爱师傅,那么就把师傅让给自己吧。
哪怕一开始司铭尧仍旧将他当做替身也无妨,先将人占为己有,然后他会慢慢地掌握权势地位,直到他有足够的的能力折断师傅手中所有的利刃卸下身上所有的铠甲。
将人牢牢地束缚在自己身旁,让师傅看到的人,想到的人都是他封千铭,也只能是他封千铭。
封千铭有足够的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他会得到师傅,也一定会让师傅认清他究竟是谁。
————
四月二十一,段奺玲的祭日,也是封千铭被司铭尧救起带回极欲宗的日子。
封千铭静静持剑立于院中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天边的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天空。
迎着火红的晚霞,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院子的门被缓缓推开。
司铭尧应约而来,过去的数年,每年的同一天司铭尧都会陪着封千铭一同度过,这已经成了两人间的默契。
司铭尧推开院门看到院内站着的封千铭的一瞬间眼睛便微微睁大,映入他瞳孔的封千铭穿的不再是那自从到了极欲宗就没有换过颜色的黑色衣袍。
院中的青年内里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外罩一件紫色外衫,发丝被羽冠高束在脑后,额前的一缕碎发随着晚风轻轻飘扬。
之所以说是青年而不是少年,是因为半年多的时间少年的面容已经长开,少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多了几分成年人特有的成熟和刚毅。
青年长身而立,眉眼深邃神色冷漠的持剑靠在树干上,听到院门的响动,星辰般地眸子抬眼向门扉处,与司铭尧四目相对。
时间错乱,空间交会,这一刻,司铭尧仿佛隔着遥远的银河,看到了第一个世界穿着天玄宗门派服的紫衣青年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自己,而后唤自己一声师兄。
——“师傅。”
封千铭直起身子,笑着向司铭尧走来,侧脸上的一颗酒窝若隐若现,将司铭尧拉回到了这个世界。
而司铭尧因为心绪一瞬间的浮动,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封千铭眼睛虽然是弯着的,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称呼和封千铭脸上的酒窝也使司铭尧反应过来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莫元铭,但也确是“莫元铭”,司铭尧眼睫垂了垂,但很快又抬起了眼睛,微笑着看向封千铭。
时光不会停下脚步,曾经那个叫着自己师兄以命相护于他的青年已经不在,但是这个灵魂却追随着自己穿越了世界的阻隔,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陪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记得一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要这个灵魂还在,那便足够了。
“怎么突然穿成了这样?”司铭尧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人,心中也不禁感慨,眨眼的时间曾经的小萝卜竟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出了半头。
封千铭从司铭尧推开院门的那一刻起便紧盯着司铭尧的神情,自然没有忽略到司铭尧眼里刹那流露出的熟悉与之后很快被收敛起但却确实存在的怀念。
“师傅不喜欢吗?”封千铭反问道,语气听起来平静,背后的手却紧握成了拳。
他确实是故意这么穿的,为了放下司铭尧的心防,为了更好地实施后面计划,故意穿着与封无则相似的衣着打扮。
司铭尧一愣,只觉得封千铭是小孩子爱面子,便笑着说道:“喜欢,铭儿穿着什么都好看。”
喜欢?呵,喜欢!听到前两个字的封千铭完全忽略了司铭尧的后半句话。
封千铭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引着司铭尧进入屋内,不转身的话,他怕自己此刻的眼神会出卖自己。
明明已经做好了看到司铭尧真情流露的心理准备,真正看到司铭尧藏不住的情感,听到他说“喜欢”之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差点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与嫉妒。
————
屋子内的石桌上封千铭已经备好了酒菜,封千铭轻声说道:“师傅尝尝我的手艺罢?”
“恩?你做的?你何时学会的做饭,为师怎么不知?”司铭尧确实有些惊讶了。
封千铭一边为司铭尧拉开座椅邀请人入座一边解释道:
“最近才学会的,今日是我自己做的第一顿正式菜肴,刚给娘亲送去了些,不知口味如何,也不知娘亲会不会喜欢。师傅便同我一同尝尝吧,若是不喜欢的话......”
今天是段奺玲的祭日,司铭尧不愿看到封千铭伤心,自然什么都是顺着他,没有多言,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封千铭,用行动表示自己很喜欢。
封千铭便不再说什么,也坐了下来,因为日子的特殊,哪怕封千铭做的饭味道很好,但是两人吃的依旧很沉默。
饭后,封千铭默默抬出了几坛酒水放在了脚边,不待司铭尧说话便率先开口道:
“师傅陪徒儿喝些吧,这么多年终于为母亲报了仇让母亲入土为安,徒儿心中终是了解了一桩心愿,徒儿也要感谢师傅这些年来的教导与栽培。”
说着封千铭抬起一个酒坛便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封千铭喝的很猛,阻止已是来不及,眼看着封千铭便是一副不醉不归想要醉个痛快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喝闷酒,便也抬起了酒坛对着封千铭晃了晃,仰头开喝。
凭借他的内力一般的酒水千杯也不会醉,此番也只是想陪着徒儿彻底喝个尽兴,司铭尧喝的豪迈,晶莹的酒水顺着下巴流淌而下沾湿了胸前的衣襟显露出优美的锁骨。
封千铭借着面前酒坛的掩映幽深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司铭尧扬起的细白脖颈上,瞳中暗芒一闪而逝,他当然知道一般的酒司铭尧喝了多少都不会醉。
只是......他给司铭尧喝的本就不是一般的酒啊。
不多时,两人的脚边就堆满了酒坛子,而司铭尧也发现了一丝不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白玉般的肌肤上泛起一丝涟漪。
司铭尧抬手阻止了封千铭继续起坛的动作,封千铭早就服了解救地丹药此刻却故作做出一副醉酒的样子,眨了眨有些水润的眼睛,歪头不解地问道:“师傅?怎......么了?”
封千铭自然不会做到在酒里加料这种事后司铭尧一查便能发现的手段。
因为师傅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他当成封无则的替代品却从未做出任何逾越之事,可见在师傅的内心深处他只是个用来睹物思人的皮囊。
司铭尧纵然对他再好,他也终究只是个替代品,是个假货便连拥有司铭尧的资格司铭尧都不愿意给他,宁愿为了一个死人守身如玉数年也不愿意用他这个伪劣品将就。
他便是要打破司铭尧的这个底线,让司铭尧与他这个徒弟发生关系,不能怪他卑劣,是师父先将他当做替身的,惹得他动了情乱了心,那么付出些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至于如何偿付代价,封千铭也为他的好师傅完全规划好了,他会先得到师傅的身体,然后不论师傅愤怒也好妥协也罢,总之要一步步将之完全圈入自己亲手为他打造的牢笼,连同那颗心一起。
当然在封千铭的计划中,司铭尧应该也无法对他发难,毕竟接下来的事,可是要在他们师徒“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发生的。
因为他为司铭尧特别准备的酒可是“梦浮生”啊,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为的便是那浮生一梦。
于梦中见到那无法再见的想念之人,刚开始味淡,但酒力却会堆积,在某个时刻如潮水般一同爆发,便如那情义,初时不察,待发现时便已一往而深。
所以他特意穿成了与封无则相似的模样,既然师傅把他当成封无则,索性便当个彻底。
司铭尧因着刚开始喝的速度过快,还未察觉,现在酒的后劲上来了,司铭尧方才察觉身
纵然司铭尧此刻的神情里却已经不自觉的带上声音也因为饮酒而有些沙哑,配合上他此刻的艳丽模样,好一副魅惑众生,可笑的是本人竟丝毫未曾察觉。
只见皱眉对着封千铭语气不解地问道:“铭儿,这是什么酒,好大的后劲,便是为师喝着也有些不适,你还是别喝了吧。
为师......为师担心你会喝醉,对身体不好。”
说到自己不舒服时,神情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委屈。
封千铭听从的放下酒坛,欣赏着司铭尧此刻稍显木讷和乖巧的司铭尧,身体前倾,放轻了声音说道:
“师傅,徒儿没醉,咱们喝的是梦浮生,您喝的太快了,有些醉了。”
司铭尧眨了眨眼,反应了片刻,才有噘了噘嘴不悦道:“我没醉,铭儿,醉的是铭儿。”
封千铭低声轻笑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目光柔和地看着司铭尧继续放缓了声音对着眼前的人说道:“师傅,您真的醉了,让徒儿扶您去休息吧。”
“我没醉。”司铭尧抿了抿唇,一边提起一壶酒往自己口中送,一边用眼神看着封千铭,眉毛有些神气的微微上扬,骄傲的神情跃然脸上,无声地向封千铭表明,自己真的没醉。
殊不知这种幼稚的举动恰恰表明了他已经醉了,醉酒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醉了。
酒液顺着坛口流出,却因为司铭尧一心想向着小徒弟证明自己没醉忘记了张嘴,冰凉透明的酒液便直接顺着他的下巴流过了白皙的脖颈,最终全部没入了那隐秘的红袍下方。
封千铭看着这幕堪称活色生香的场景,眸色徒然加深,呼吸也不受控制的变得粗重。
伸手抓住了司铭尧细瘦的手臂,夺下了他手中的酒坛,一边扶着人起身一边哑着声音说道:“好好,师傅没醉,是铭儿醉了,师傅扶着铭儿回房休息可好?”
已经被封千铭扶着走了两步远,司铭尧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封千铭说的话,缓慢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重复道:“好,铭儿醉了,师傅扶你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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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封千铭扶着司铭尧坐在了床榻之上,抓着司铭尧的手自己则单膝跪在了他的前方。
司铭尧眨了眨眼,歪着头看着身前之人,眼神里写着迷茫,好似在思考明明醉了的铭儿为什么会跪在自己的面前。
封千铭先是摊开一只手将司铭尧的手摆平了放在自己的手心,然后五指缓缓收紧,最终,食指相扣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终是大胆而又隐晦的摸上了那张肖想了许久的面庞。
司铭尧的眼睫颤了颤,不知是因为被酒精麻痹了神经迟缓了动作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最后并没有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