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并不惊讶我的醒来啊。”维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
战没有回他，而是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如此，和我说说你和真祖的谈话吧？”维强制转移话题。
“没什么好说的……”战看着他打开房门，便又问道：“你要去哪？”
“再去真祖那一趟，”维回头看他，“你要一起吗？”
战没有说话，却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上来。
“你也要去问问题？”
“战，你应该知道，我们临界人族藏了很多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神器”吧？”
战皱了皱眉，“什么意思？你难道也要拿？”
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等一下！你不会想去拿真祖那件……”
维微微一笑，“结果真祖还是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啊。”
战并不生气，毕竟他到底是小辈，真祖他老人家有所隐瞒也无需考虑他的意见，倒不如说对方愿意和他说那么多已经是非常赏脸了。
但是，真祖真的会把那种重要的东西借给维吗？
……
一个小时前，「临宫」深处。
战手里提着一盏提灯，不过实际上这盏提灯的亮度非常有限，柔和的灯光只能勉强照亮他的半个身子，而即使这里漆黑无光，它也不是用来照路，而是用来点亮他自己的。
换句话说，他要让这里的主人提前知道自己的到来。
“真祖。”他放下提灯，向面前的漆黑微微行礼，“晚辈叨扰了。”
一只金色巨眼突然从战面前出现，它的瞳孔微微转动，仿佛像张血盆大口般要将战吞下。
随即整个空间都发生了不小的震动，眼前的黑龙睁开双眼，扇动巨大的双翼，但它仅是飞起来挪了一下位置又落了下来，就像是睡久了要伸个懒腰翻个身一般，这位「黑龙真祖」懒得坐起来保持自己的威严，挪完位置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没人会想到，黑龙族的几千年前的祖先居然还活着，并且还是在这临界之中。
在灵界和临界之中都存在着黑龙族，两者生存方式的不同也代表着他们不同的立场，那便是——他们真正的祖先是由谁创造的。
临界的各族大多是几千年前就生活在临界，所以就算经过几千年的演变，他们大多数也无法适应灵界那丰富的灵力环境，但在神袛大战之后黑龙族就出现了分歧，最初是“正义”与“邪恶”的立场站队，但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黑龙族最初分歧的原因了。
而造成这种分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位「黑龙真祖」完全不管事的态度——从神袛大战时期开始他就没参与过任何战斗，而临界被创造出来后，他则是潜入了临界深处，再无音讯，直至被大多数人遗忘。
至于原因，真祖和战提过一嘴，好像是因为，他不想承担这种责任……？
在战看来，这种不作为大多时候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他作为一个小辈，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对方就是了。
“真祖。”战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口，“晚辈是来和您请教一些问题的。”
“你父亲让你来的？”真祖并未睁开眼睛。
“是我自己要来的。”战见他并没有赶自己走，便继续说道，“我很久之前来过。”
“知道。”真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能到这里来的能有几个？一觉过去，能来的不知道又会少几个。”
说罢，他眼睛眯了一条缝，不过视线却是聚焦在战脚下的那盏柔光灯上。
“看来这小子的记性不错。”他在心中暗暗赞许道，“比他父亲好多了。”
“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今天我的心情还算不错，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真祖您应该能感知到外面的状况吧？”
“都说了，暗影龙族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就算他们要毁灭临界，我也不会管的。”
“是因为您知道，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对吧？”
真祖突然睁开了一只眼，他的嘴角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是在套我的话？”
“不。”战顿了片刻，“应该说，是晚辈太过愚钝，直到现在才发现。”
真祖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不妨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灵力波动和外界不同，本质上的不同。”
“这里是您创造的空间，保持这里的灵力平衡对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我说的并不是灵力平衡，而是本质。”
“即使现在临界内的灵力已经由于混乱发生了非常多的改变，甚至连侵蚀度都发生了变化，但在您这里，这些灵力却没有发生一丝的改变，它们仍如我十年前和父亲来的时候一样……它们的纯粹性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这么纯粹的灵力都是我养的，有什么问题吗？”真祖微微眯眼，“睡觉是种享受，床又怎么能硬？”
“那么，您的这种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真祖没有回话，他透过眼缝静静地看着战，而后者，也是毫无躲避地对上他的目光。
真祖嗤笑一声，“我还是更喜欢和维那小子说话，他比你聪明一些。”
战明白对方是在转移话题，干脆便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
“维，他现在还在昏迷中……不过在那之前，他应该来过这里吧？”
“这就是你下一个要问的问题？”
战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但他心中却在暗喜，因为他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他刚才的猜测，所以本质上他还是变着法来套话。
看真祖的反应，维在那之前确实来过这里。
“先说些我知道的吧。”战缓缓说道，“在十二年前，维的母亲来过这里，然后她就消失了，于此同时，当时缠绕在维身上的怪病也消失了。”
“有这闲工夫直接去问维不好？毕竟，他也是亲历人之一嘛。”
战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父亲瞒了那么久才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但……对方却让他来自己问真祖。
“当时进入这里的只有维和他母亲，而现在唯一能告诉我细节的，也只有您了。”
“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儿子的平安，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罢了，有什么好说的吗？”
“但您不觉得，这不应该是您会做的事吗？”
真祖沉默了，但此时他的眼中却隐藏着笑意。
“是啊，我才懒得理这种闲事，当然那小姑娘也没有本事凭自己的能力做到，那么到底是谁呢？是谁，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之间完成了“交换”了呢？”
“您倒也很积极帮我解答嘛。”战神色不变，“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揭晓谜底吧，毕竟我是来向您寻求答案的嘛。”
“答案？”真祖无声地轻笑，“所谓答案，你自己本就知道了——为什么，我会守在这里呢？”
战微微皱眉，果然，这件东西真的存在——真祖所守护的，真正的神器。
“你或许是想从其他方面入手，好打破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但我要告诉你，那些东西，你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而仅仅是让它们的名字传播出去，都会引来临界的毁灭——这个世界上，连我都不配说我在守护它们，恰恰相反，我是在保护你们，你们这些无知的人们。”
话题再次中断，战也不得不抛出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真祖，在您背后的那位，到底是谁呢？”
眼前的巨龙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连眼都没有眨一下，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了一分钟，直到前者突然震惊地抬起头。
战从来没见过他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而真祖却是很快地恢复了平静，随后重新躺了下来。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轻喃道，然后看向了同样震惊的战。
虽然后者的震惊与他的震惊不同就是了。
“真祖，这到底是……”
“给你一个忠告吧，小子。”真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现在的局势不是你能撼动的，甚至不是我能改变的，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就去问维吧。”
“维？”战又是一惊，“可他不是……”
“走吧。”真祖眼睛一闭，随后用尾巴将他一扫而出。
“唔……”战不由得闭上了眼。
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他已经被传送到了空间之外。
“结果根本就没问出什么啊……”
……
回到现在，战再次和维踏上了这条前往真祖所在空间的道路上。
“这不是压根没问出什么嘛……”维吐槽道。
战没有回话，所以刚才他不想和维说……只不过为了跟着他再去一次，才不得不说出来。
“大多数结论也只是我的猜测，而你母亲的事情也只差些细节……”
“维，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的病又是怎么治好的？难道真的是所谓的“交换”？”
维笑笑，“秘密。不过说实话，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哦。”
结果这家伙也不打算说……
“维。”战停了下来，“你真的想向真祖去借……他藏着的那件神器？”
“嗯？”维回头看向他，“谁和你说我要借走了？”
“哈？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维若有所思。
“他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祖所藏着的……”
“滚。”
“欸？”维一脸懵，“等一下，真祖，您应该明白才对……”
“我叫你滚。”巨大的金瞳死死地盯着他，“我说过，你们连靠近它的资格都没有。”
维神色凝重，“可是，那或许就是他正寻找的东西……”
“那与你何干？”真祖质问道，“先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么在暗影龙族已经接触过他的前提下，我就更不可能让它见世了。”
维无言以对，说到底，他现在只是急切地想找到维斯塔，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
“我说了，无论你们和暗影龙族做再多，也无法改变注定要发生的事……”
“我知道。”维打断了他，“但如果他被暗影龙族抓走了，又或者「海中月」……”
“这些你不用担心。”真祖无奈地吐了口气，“「海中月」现在已经落入「临宫」，暗影龙族暂时找不到它的。”
“既然你那么急着找到他，那么从这里出去之后，就去找吧，不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
说着，真祖抬起了巨爪，他轻轻一点，落在维抬起的手臂上。
“欸？”维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手臂是什么时候抬起来的，但片刻之后，他的手臂就传来了强烈的灼烧感，仿佛有谁将他的手臂塞到了岩浆里面去。
“唔啊！”维从空间内倒飞而出，然后在战的身后几米的地方落地。
“啊？”战有些惊讶，“你怎么被丢出来了？这还没几分钟啊。”
“唔……”维眼泪都出来了，“我怎么知道，刚和真祖说我想借用一下，就被他扔出来了。”
“结果你还是想借走啊？”
“没有啊！我只是想用一下而已，又不拿走……”
“毕竟他老人家都强调过了，你还要去问……”战白了他一眼，“看你信心十足的样子，还以为你有把握呢……”
“结果他不为所动嘛……”维挠挠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战问道。
“没怎么办。”维随口回道，他拍了拍身子，向出口处走去。
“维！等一下……”战冲上前去想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后者瞬间拍开。
维没有回头，他突然加速，逃跑似地从战的视线内脱离。
而战却愣在了原地，他惊讶于维刚才的表现，那太反常了，就好像……他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他一定和真祖谈了什么！而且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
他赶紧回头，向真祖的空间奔去，虽然真祖肯定不会放他进去，但是战的脚步却越来越快——仿佛本能一般，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安。
但脚下的道路却越来越窄，战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是空间彻底封闭的迹象！
犹豫了几秒，他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选。
从秘境中脱离，他也找不到维的身影，不过此时的战一身疲惫，他已无力去找维。
战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望着天花板，无力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战一直不愿承认，其实他和薇儿是同一类人，只是在她面前，他这位长兄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迷茫和懦弱，这是他对他自己的要求。
他不能像薇儿一样跑到「暗海」去，因为他的身上承担着名为“长子”的担子，他不能毫无顾忌地去做一些事，他必须考虑更多……
“啧！”战一拳打在背后的墙上，他仰天闭眼，回忆却在一瞬间翻涌了上来。
“战，以后请帮我保护好维和薇儿，好吗？”
女人摸了摸他的头，而此时年幼的战却并不知道这番话的含义。
……
不知过了多久，战重新睁开了眼，不过现在的他却清醒了一些。
“胡思乱想的……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变无头苍蝇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维，虽然你一直不愿说出来，但你的表演太突兀了，就好像生怕我知道你要去死一样……”
“先说好，我可没有向你母亲承诺什么，我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
此时，皇宫外的某个角落，维握着右臂，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
“有没有开玩笑，这是往我手臂里灌铁水吗？！”
维心说幸好我跑得快，不然被战抓住的话他就真绷不住了。
维的脸扭成一团，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鬼知道那黑龙真祖往他手臂里灌了多少灵力，他这小小的身躯怎么能扛得住啊？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才从他手臂上散去，维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扯起袖子，那强烈的灼烧给他留下了一个大约两个巴掌大的黑色烙印……维试探性地去触摸它，却发现它已经成了自己皮肤的一部分。
“要死……”维深吸一口冷气，“真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搞不懂真祖到底想让他干什么，但无论是他原本的计划还是真祖的指示，最好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是否能真的拯救临界，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维晃了晃脑袋，他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既然真祖说「海中月」落入了这里，那他就应该先去找到它，那样的话，或许就能搞清楚维斯塔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