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多了，有的人会选择沉默，一句话也不说。有的人会选择滔滔不绝，吹嘘着自己的过往。也有人会选择胡言乱语，口不择言。保总属于前者，近一瓶白酒下肚，他对于酒精的承受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刚刚还嬉笑的他，低头不语。这一个多月的憋闷，他心中的委屈，仿佛只有通过酒精进入身体，而后才可以挥发出来，他一向不抽烟，却跟陈默要了一支烟，陈默帮他点燃，保总深深的吸了一口，百感交集。 “是我对不起大家，没有把大家带好，以后，无论你去了哪个团队，都要保持斗志，在业务上，依旧要发挥自己的价值。”
保总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陈默心中仿佛明白一切，一滴眼泪落下，砸在了保总的胳膊上。保总忽然眼眶红润，低着头，沉默不语，却时不时的吸几口烟，又吐出，他不会抽烟，但此时，就想抽几口。陈默将烟盒放到保总桌前，他还依旧记得，曾经有个医生对自己说过，吸烟可以解郁。 兴华总酒喝多了，开始侃侃而谈：“我当初，是在极课大数据，当时就是负责BJ的市场推广，那时候啊，去学校拜访客户，推销极课大数据的产品，比你们现在要艰难的多，那时候，客户哪认这种互联网产品，我当时连学校的大门都进不去，保安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啊，我不吸烟，当时就买了一包烟，揣在包里，每次到学校门口，就给保安递烟，保安才放我进去，我才有机会见到学校主任，见到校长，最后才慢慢的做出市场，后来，认识了丁总，丁总就把我挖到了科大讯飞，开始负责咱们智学网的市场..............” “对，这个我可以证明。”
大胜总开始随声附和：“当时，极课大数据和智学网正打的火热，毕竟是竞品嘛，我当时就是极课大数据的一个渠道商，兴华来到讯飞之后，把我也挖过来了，我他妈的放弃了自己的那个小公司，来了科大讯飞，极课大数据是什么啊，咱最熟悉不过了，所以这几年才把极课大数据打的溃不成军，在咱们的竞品中，智学网才慢慢的做起来。”
大胜总说完，忽然眼睛红润：“他妈的，我这几年就怎么这么不顺呢，刚开始自己创业，差点赔了，到了智学网，本来做的挺好的，样板校业务刚开始有起色，现在，业务线居然被裁撤掉了，我他妈的又要失业了啊。”
保总抬头，拍了拍大胜总的肩膀。 “他妈的，凭什么啊，我他妈的这几年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说完，大胜总趴在桌子上，开始流泪，男人的崩溃，往往就是在酒后，在看不到希望的那一刻。 兴华总依旧侃侃而谈，跟大家讲述着他的过往，对于团队的解散，他并没有丝毫的悲伤，因为他早已得到了团队解散的消息，他当初来科大讯飞，不光是有丁总的关系，更是有市里，集团更高层的关系，他早已通过关系的活动，有了新的头衔，团队解散后，他将会被调到集团教育事业部，担任全国渠道总监，平步青云，升官进爵。 唯有保总和大胜总两个人，仿佛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芦苇草一般，不知道最后的雨水，会不会把自己淹没，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最终是什么。 这顿饭，吃了很久才散去，在整个饭桌上，陈默没有怎么喝酒，也没有怎么说话，这几天里，他好像在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到达山顶，一会又跌入谷底。这次他来合肥，从离开BJ进入合肥的那一刻起，老天仿佛就开始捉弄他，吴小天与他分手，将他抛弃，而后是失眠的夜晚，又是接连不断的培训，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而后，又是团队解散的晴天霹雳，所有的消息和意外都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两点，他被吴小天抛弃了，被智学网抛弃了，这简直就是阴雨偏逢屋漏雨。 这个冬天，本来是那么温暖，他本以为在2017年的冬天，会区别于2015年和2016年的冬天，他会善始善终，收获爱情和工作，可在2017年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又同时失去两者。 倘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失去后，你丝毫不会感到惋惜和悲痛，就好比你花了一块钱，买了一瓶饮料，如果觉得不好喝，你会毫不犹豫的扔掉，但若你花费了一百块买了一瓶饮料，纵使这瓶饮料不好喝，但你依旧也不忍心扔掉，因为你对这瓶饮料投入了太多的成本，忽然丢掉会感到依依不舍。 就好比，他曾经那么爱吴小天，为她付出了很多的时间，精力和心思。就好比他曾经那么爱智学网，曾经将自己的热血青春奉献给智学网，奔波忙碌于工作之中。 可如今，这一切，都将不再属于他。 大胜总喝的烂醉如泥，陈默和田亚东将他送回酒店，倒在酒店的床上，大胜总的眼睛里似乎还含着眼泪，刚刚在饭店的包间里，陈默见他吐了几次，每次吐完，大胜总的表情都是异常的难受。所以陈默一向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喝醉，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喝酒喝到吐的时候，那是如何的一番剜心挖肺的难受。这世间的难受和悔恨有两种，一种是感情，一种是大醉。失去一段感情会很难受，会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投入这段感情，以及投入之后的深陷其中。大醉后呕吐的时候最为难受，而后会在呕吐出那些吃下的饭菜和喝下的酒的时候，悔恨刚刚自己喝的太多。可无论是感情还是喝酒，在刚开始的时候，似乎都不计后果，奋不顾身，不留余地。 所以今晚陈默保持了克制，保持了清醒。他还想跟保总单独聊一聊，他有很多话要对保总说，但保总似乎无意与任何人单独聊天，在酒后散场，婉拒了大家送他回去的请求，一个人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打了辆车，回了公司的宿舍。 曲终人散，他或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在出租车上流泪的场景。 陈默也回到了酒店，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他想给吴小天打个电话，他想对着电话里的吴小天痛哭一场，可吴小天拒接了他的电话，他也没有再打过去。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他再也没有资格与任何人诉说心底里的悲伤和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