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萧晨和大吹终于挨到了下班的时间点,窗外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看样子,一场瓢泼大雨即将倾盆,萧晨将自己随身携带的pad放入斜肩包里:“默,下班了,早点回去,今天有大雨。”
陈默正在从资源池里找客户资料,他想再找几个电话,可以打一下,以便能够筛选出几个有意向合作的商家:“好,我一会就回。”
“我草,你别一会了,一会大雨噼里啪啦,你骑自行车都骑不了了。”
大吹等不及了。 “那我们先走了,要是一会下雨,你打个车回。”
萧晨临走不忘叮嘱一句。 陈默没有心思考虑一会该如何回家,更没有注意到盛夏时节,BJ下午六点的天本应该是大亮,而此时,已经犹如黑夜,他的心中和眼里只有工作,那些秀美甲资源池里每天陆陆续续注册的商家的电话,犹如一张张百元钞票,在吸引着陈默所有的精力。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北方的雨季,尤其是八月初的BJ,暴雨随时可能倾盆,陈默对于都市的暴雨还没有太多的概念,因为记忆中,暴雨的时候,一般都是暑假,暑假自然是待在家里,不用考虑回家的问题。 在萧晨和大吹走后不足十分钟,暴雨犹如天河撕开了口子,倾盆而下,空中电闪雷鸣,上午明亮亮的三里屯SOHO,瞬间变得乌黑一片,大雨滂沱。 看着窗外的大雨,陈默想起了王力宏曾经唱的一首歌《你不知道的事》,音乐在他的脑海里开始响起:“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 他想起了高浩,想起了他们曾经约定要做那首《再见吧故乡》。 将资源池里那些还未注册开店的商家都联系了一遍,能加微信的全部加了微信,陈默总算舒了口气,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大家都下班后,资源池里便会有一些新收录的商家,而这时候,大家都下班了,没有人会知道,所以,陈默在这时候才会先入为主,能够第一时间获取那些商家的信息。而每天早上早早的来上班,又会发现有昨夜新注册的商家,所以依旧会第一时间获取商家信息,这用萧晨的话说,陈默是在捡漏。 没错,他是在捡漏,捡漏人就是要走的比别人晚,来的比别人早,这样才能发现那些别人发现不了的商家,所以陈默从此喜欢晚走早来,掌握了比别人更多的商家,否则,白天正常上班的时间,大家都在资源池里挑选商家,算是公平竞争,谁能挑选出优质商家算谁运气好,可捡漏这个,完全凭借着晚归早出的辛苦。 忙碌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大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陈默伸了伸懒腰,今天又比别人多干了两个小时,他便给高浩打了个电话,一阵寒暄之后直奔主题:“高哥,那首《再见吧故乡》你编曲弄得咋样了?”
“编曲在做啦,不过还没有完全做好,犀牛老师最近交给了我好多编曲的工作,我也是在工作之余,有点时间就编一下《再见吧故乡》,现在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七八十了,再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高文浩正盯着电脑屏幕,在犀牛老师的教导下,他每天要进行大量的扒曲编曲,犹如苦行僧每天反反复复的练习着基本功,而基本功扎实了,修炼成大师只是早晚的事。 “好的高哥,那我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陈默觉得一天下来无比充实,如今的生活是干劲十足,这份工作能够给予他充足的成就感,这份成就感来源于那些商家客户对他工作的满意,来源于磊哥对他工作的认可,来源于他期待月底那笔客观的工资。 窗外的瓢泼大雨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了,陈默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看着窗外的雨似乎比之前小了些,他将电脑关闭,准备下班。又找出一个塑料袋,把手机套在里面,人可以被雨淋,但手机却不能。 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而电闪雷鸣的背后,似乎酝酿着更大的暴雨还在后面,陈默管不了那么多了,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沿着东三环辅路一路向南,穿过央台大裤衩、呼家楼,他要赶在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倾盆而下的大雨,到来之前回到家里。虽然,他现在全身已经被雨淋透了。 忽然,天空一个炸雷,又一场大雨再次倾盆,陈默想找个地方停下来避避雨,可雨下的实在太大,去哪找避雨的地方呢?更何况,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若下到后半夜,那自己要避雨到后半夜?反正全身已经湿透了,索性就一鼓作气的骑回家吧。 黑压压的天空中继续电闪雷鸣,雨滴狠狠地砸在陈默的身上,陈默咬着牙齿,奋力在雨中骑行,他想起高尔基写的《海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过了双井,前面就是劲松,过了劲松再骑行一会便到了潘家园的家了,陈默一边奋力骑车,一边时不时的擦着脸上的雨水,雨下的太大,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多么想此时可以化作一条鱼,因为他曾听人说过,当雨下的足够大的时候,整个空中便会成为海洋,鱼是可以借着自己的鱼翅在空中飞翔的。 可到了双井,他发现自己已经骑不动了,并不是自己没有力气骑车了,而是雨下的太大,地下排水系统严重超负荷,路面的积水短时间内无法被排入地下,厚厚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自行车的半个车轮,在雨中骑车本就困难,在积水中骑车,阻力更大。 陈默将屁股脱离车座,顶着风雨,站在自行车上,犹如身陷重围的战士依旧做最后的奋力一搏,他紧握自行车的车把,继续往前骑,雨越下越大,路边的积水越积越多,大半个自行车的车轮已经被积水淹没过了,他真的骑不动了。 夜色漫漫,雨水哗哗,近在咫尺的家却仿似回不得。 趟着积水,推着自行车,陈默只得沿着东三环辅路缓缓的步行,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记忆中,这是他经历的最大的一场雨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雨中这样无助,他以前经常听到的一个词,是人被雨水浇注后叫做落汤鸡,而现在,对于落汤鸡这个词他终于可以感同身受,他现在是个不折不扣,大大的落汤鸡。 2015年夏天的一场暴雨,将会永远载在陈默的记忆中,以至于在以后无论怎样艰难无助的日子里,他都会想起那场暴雨,他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艰难地行走在路上,大雨肆意击打他的身体,自行车陷入厚厚的积水,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异常的艰难,但他依旧咬紧牙关,朝着回家的方向,迈着厚重的步伐,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