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QHD,陈默开始思考自己在毕业后究竟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这样的思考令自己寝食难安,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艰难的选择,第一次是大学报考志愿的时候,他不知道该选择自己喜欢的传媒专业,还是父母期望的教育学,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违背了自己的心愿,但这次,他不想再次违背自己的心愿,可他,又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愿。 第二次的职场和梦想选择,对于不谙世事,即将真正走出校门奔赴社会这所大学的陈默来说,是一场艰难的抉择。 夜里,陈默辗转反侧睡不着,想拉起同样也翻来覆去的下铺舍友大辉去海边散步。 “喂,喂,大辉,出去走走。”
大辉假装在睡觉,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的与陈默窃语::“干嘛,大半夜的。”
“陪我出去走走。”
“你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觉。”
“走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聊。”
“不去。”
大辉转了个身:“我要睡觉。”
“别装了,我知道你也睡不着。”
“我要睡觉。”
大辉一把抓过夏凉被,蒙在自己的头上。 “天亮后,中午食堂二楼,你最喜欢的海鲜小火锅,请你吃个够。”
“再加一盒烟。”
“成交”。 大辉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连忙穿衣服找拖鞋:“走!”
夜色吞噬着海边翻起的波浪,滚滚的大海连着天际,黑漆漆的一片望不见尽头,就像是陈默看不清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一样。 两个人沿着海边的沙滩缓缓步行,远处时不时的传来星星点点的光亮,海的中心有一盏灯塔,在雾气中始终闪耀着光芒。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像是陪伴了他们四年的导员一样,絮絮叨叨对这两位即将毕业的学生做着最后的教导。 大辉掏出两支烟点燃,递给了陈默一支:“这几天,我看得出来,你心神不宁,因为工作的事吧。”
陈默接过烟,点了点头:“是啊,不像你,毕业了就子承父业,回家就跟你爸去做生意,我爸让我回家考公务员,可我又不想,心里还想实现梦想。”
大辉吸了口烟,看了看茫茫大海:“无论你我,未来其实都不确定自己要干啥,能干啥,这几年在大学里学的这些课本上的东西呀,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用得上。”
大辉若有所思,临近毕业,他忽然有了从未有过的焦虑和不甘心:“所以考公务员,或许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我倒是觉得这几年学的东西,学了总会有用的。”
陈默想了想:“虽然,有些东西现在还用不上。”
“你想好了吗,要真的回家考公务员?还是跟你爸对着干,继续去BJ?”
大辉吸着烟,吐出的烟雾像是陈默凌乱的思绪一般。 “可能,最终会回老家考公务员吧。”
陈默看了看大海,他想起了海子的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别念海子的诗,他最后结局不是特别好。”
大辉抽着烟:“你大学里一堆的荣誉证书,适合吃国家那碗饭。”
“那些都是虚的,重要的是我不想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若不去BJ,不去学编曲,不去做传媒,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一辈子的一个遗憾。”
大辉掐了烟,又点了一支:“那你去啊,继续去啊,干嘛要给自己留遗憾。”
“难,正儿八经找了一个月的工作,我觉得自己过得很难!”
陈默叹了口气。 “扯淡!”
大辉停住了脚步:“我觉得你去BJ这一个月,是我认识你以来,这四年,你做的最让我佩服的一件事,这比你那些奖杯,证书,更有意义的一件事。”
陈默也停下脚步:“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陈默,你知道吗,我多么也想像你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就拿去BJ来说,我也想脱离我老子,自己去BJ闯一闯,看看自己到了BJ,到底算个啥?可我爸妈不让啊,从小就怕我吃苦,我妈生了第四胎才生出我这么个儿子,我爸现在岁数又大了,生意上需要我早点接班,我他妈的,不得不回家,可我,又不甘心啊!”
“平日里看你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既孝顺,又懂事,还有想法的人。”
陈默故意说给大辉听,夸夸他,让他狗日的高兴高兴,也以此表示他能大半夜的爬起来,与自己在这茫茫的海边推心置腹的聊天。 “你别扯别的。”
大辉看着陈默:“你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就冲到了BJ。前前后后的这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有这个勇气,我就觉得佩服你。先别说你在那混的咋样,单凭这股子冲劲儿,你说咱们班,咱们学院,咱们学校,有几个人?”
“不是有个萧晨也去BJ了吗,听说人家在那混的不错。但我到了BJ,也没跟人家联系,自己混的不好,哪有脸去见人。”
“他那是混的好吗,他工作还不是他在BJ的哥提前帮他安排好了吗?”
大辉一屁股坐在沙滩上:“这人啊,有时候也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学会借力,也是一种聪明。”
陈默一同坐下:“也许,你说的对。”
两个人沉默不语,大辉掏出烟,看着茫茫的夜色和大海,长叹一口气:“毕业,回家。”
陈默看着茫茫的夜色:“星辰大海,未来可期。”
大辉苦笑一声:“还记得咱们读大一那会吗,我问你毕业了想干啥。你说,你要去BJ,要学音乐,做传媒,要追寻梦想,我那时候就以你为榜样,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陈默沉默,伸手跟大辉要了一支烟,徐徐地吐出烟雾:“年少轻狂。”
大辉:“你啊,才几个月,那股子劲就没了?白瞎了我这几年对你的佩服,难不成这几个月,BJ对你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吊打?”
“那到不至于。”
陈默笑了笑,低头不再说话:“主要是家里,我得考虑家里的感受。”
“狗屁,我跟你说陈默,没准哪一天老子过的不开心,就放弃家里几个亿的资产,独自去BJ北漂,你信不信?妈的,老子就见不得别人说我是从小就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以为我什么事都靠我老子,我就用行动告诉他们,我比我老子还牛逼,你信不信?”
大辉狠狠吸着烟:“你想去就去,哥们支持你,钱不够了我给你,你打个借条,别到时候花着老子的钱,却不务正业,得让你狗日的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有本事,你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去BJ,毕业了,咱们一起去,你敢不敢?”
陈默也不甘示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给我钱,你的钱还不是你老子的?”
一句话说到痛点上,大辉不再说什么,过了许久:“这路都是自己的选择,你选哪一条,都会认识你命里该出现的人,和该经历的事。就好比演员登场,表演完了,就该谢幕了。四年前,哥们陪你一起在这里登场,等过几天,就该谢幕了。但记住,无论以后你在哪,干啥,哥们都惦记着你,有什么困难跟哥们说,哥们能帮你的,绝不会眼看着你不管。”
两个人低着头,大辉狠狠地抽着烟:“妈的,这烟真呛,都给老子熏出泪来了。”
陈默禁闭眼角:“以后,就得叫你辉老板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穿过海边的波浪,传向远方闪耀着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