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星喉咙一疼，鼻头酸的不行。
她看了一眼傅瑾淮，红红眼眶走过去，“奶奶，我就是星儿。”
“你是星儿吗？”傅家奶奶抬手，探测出她的位置，眼睛盯着她稍微凑近了一些，笑了起来，“星儿来了，我一直念叨你呢。”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她说没两句话，就开始大喘气起来。
傅老太太深深吐口气，嗓音虚弱，“星儿，我很欣慰这辈子能跟你相遇。”
“抱歉，我看不清你了，我的眼睛已经浑浊不清，医生说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我知道，他们在骗我……”
“这几天你爷爷都站在床头守着我呢，说要接我过去。”
“我说，不行还不可以，你要带楠楠来看我的，我还没看到呢。”说到李楠楠，她嗓音带上疑惑，“诶？楠楠来了吗？”
“我来了太太。”林楠楠握住她苍老的手。
这一瞬，林挽星看到小老太释然的神情。
她心一疼。
好似有什么重锤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跟那年她亲自葬送母亲的那种疼。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没几个。
在痛苦的日子里，奶奶是她的精神寄托。
犹如她的亲生奶奶一样。
如今……
林挽星不敢在继续想下去，说了一些吉祥话，答应她这几天一定天天来看她，带着林楠楠离开。
医院外，天空暗沉。
星星都被乌云遮盖，整个空间都像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奶奶……”
“没多少时间了。”傅瑾淮如实说。
林挽星侧眸。
这才发现傅瑾淮头发有些乱，眼神通红，下巴微微蓄上了胡茬。
整个人的状态跟当年相差太大，判若两人。
傅瑾淮垂首，淡淡一笑，“奶奶去了，希望你能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老人去世的话题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再回避，终归是要走着一遭，他唇瓣动了动，“她老人家最喜欢你，到那时一定很希望看见你在场。”
“带上楠楠。”
凯文开车停在医院门口，林挽星轻轻推了一下林楠楠，“你先上车。”
转身，正式看着他，“待奶奶离开。”
“你我，也不要再见面了。”
“过一阵，我会彻底离开这里。”
傅瑾淮脱口而出，“去帝都是吗。”
林挽星脊背一僵。
这个男人真的很敏锐。
她叹息，“不管怎样，我不会再留在江城。”
“以后彼此看见，权当陌生人。”
林挽星转身离开，上了车，关上门，轻轻道，“开车，回家。”
油门轰起，绝尘而去。
犹如暗夜精灵，飞速消失在他的视野。
傅瑾淮手僵在半空。
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就想伸手拉住。
终归是慢了一步。
是夜，林挽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胸腔部位怦怦乱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她心里有那一种惆怅空虚感。
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忽而被一通电话给炸醒。
她皱眉没看来电显示，接起，“谁。”
“奶奶走了。”傅瑾淮隐忍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惊的她清醒无比。
医院。
手术室外。
林挽星健步如飞，“还在抢救？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她身上挂着雨滴，冒着雨来的。
傅瑾淮看了她一眼，眼神沧桑。
他有想过奶奶会离开，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和想象终归不同。
薄唇蠕动了一下，“通知下来了，奶奶还在手术室做最后的抢救，不过，医生说她已经没了呼吸，心脏……”
“也停了。”他喉咙里好似塞了什么东西，哽咽吐出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夕间，他衰老了好几岁。
表情似哭非哭，他在隐忍。
不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很好的克制自己的表情。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表情失控，他滚了下喉咙，想说什么，却是连半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还有机会的。”林挽星坐在他身旁，抚他后背。
轻缓，温柔。
一下又一下。
傅瑾淮没回答。
那句话不过是自我安慰中萌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救命曙光。
这一丝曙光，是明是暗。
就看最后的一道关卡。
抢救又持续了两个小时。
林挽星眼眶通红，低垂眉眼。
傅家父母坐在他们的对面，眼神悲戚，未曾说过一句话。
整个气氛沉入死海。
不知是谁家的家人离开了，寂静了几个小时的走廊里充斥着哭声，声音阵阵从走廊那头穿过来，林挽星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到那边有一群人推着一个盖了白布的人往电梯里走。
走廊恢复宁静。
忽而，手术室门开。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抱歉，我们尽力了。”
奶奶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白布。
林挽星喉咙紧了紧，想过无数次她离开的场景，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可当奶奶躺着出来，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哭，唯有沉默。
当天下午，傅家举办葬礼。
林挽星推了所有的事情，带着林楠楠去看奶奶最后一眼。
在散场的时候，林楠楠手心在发汗，低着头小声道，“是因为我吗。”
林挽星抚摸她的脑袋，回身看了奶奶葬下的墓碑一眼，转过身，“什么？”
林楠楠仰头，一脸自责，“是我害了太奶奶吗。”
“你说太奶奶想看我，看了我后就……”
她嗓音哽咽，“如果我不去看太奶奶，奶奶会不会就会还活着。”
林挽星酸涩道，“不是因为你。”
“反而要谢谢你让她没有遗憾的离开。”
她很难想象，如果当初她没有去看傅老太太，她会怎样的自责难受。
闻言，林楠楠好受一点点，“真的吗？”
她嗯了一声，揉揉脑袋，“我带你离开。”
“以后还见得到傅叔叔吗。”林楠楠挺喜欢傅瑾淮的。
林挽星愣了一下，“大概不会了。”
踩下油门离开。
送林楠楠去了凯文的家里，再次转身回了皇城国际。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提前跟外婆和外公说了一下，开启静音，一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小雨。
等她再度拿起手机之际，有好多个未接电话。
而傅瑾淮的只有一个，并附了一个信息：谢谢你，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