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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泼妇打架(二更)(1 / 1)

周美兰成为了诊所的一员,刚开始只能干些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杂事,虽然身娇体弱,做事倒挺勤快。  吴梦把自己之前看的本和笔记给她,还有何令珍摘录的重点知识,让她从头开始学。  周美兰开始时很热枕,手不离书,但日子一长,大小姐的娇懒姿态就显露出来了,喊苦喊累,书也看不进去,杂事也不想干,专抢吴梦体面又轻松的活做。  吴梦再三劝她不可操之过急,她还什么都没学会,许多专业的事还不能让她上手。  周美兰哪里会听她的话,一意孤行,抢着在何令珍面前露脸,却终于惹得何令珍发怒。  砰的一声,何令珍一把将桌上的本子摔得巨响。  “你是助手,是让你帮我减轻负担,不是增加麻烦。注射类药和内服的药都分不清,你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花到狗肚子里去了。一遍遍的问,到底有没有过过脑子。”

“还有,拿药的事谁让你干的,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先别碰药,万一给病人拿错是要出大事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把病人的安危当儿戏!”

周美兰脊背僵硬的站在桌子对面,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何令珍头一次这么凶的对她说话,完全打破了之前翩翩君子的印象。  “我只是想帮你。”

周美兰带着哭腔呢喃,声音柔弱的似乎下一瞬就会倒下去一样。  “你想清楚到底来这干什么的,要是还是自以为是不听安排,趁早走人。”

周美兰被何令珍大骂一顿,痛哭流涕的跑了。  吴梦以为她今天是不会回来工作了,不想一个时辰不到,人又乖乖回来了,还洗了个脸,精精神神的迈进诊所大门。  周美兰给何令珍郑重其事地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不会偷懒。  何令珍那场火算是把她给震住了。  可惜周美兰天生不是个读书的料,小时候也没上过几天学堂,字都认得不多,那些专业课本于她而言就像天书,看再多遍也无法真正的理解,可想而知进到脑子里的知识屈指可数。  周美兰抓着求教的机会亲近何令珍,何令珍也耐心为她讲解,但终究还是被她愚钝的头脑打败,不再对她报以期望。  福民诊所看病较贵,剖腹产之事的热度过去后,病人便少了,不过请他出诊的有钱人家反倒越发多了。  家境阔绰些的人家倒不在意费用,只要能治好病就行。  何令珍出诊每次都让吴梦跟着学习,留下周美兰守着诊所。  周美兰心里不满却无可奈何,也越发看吴梦不顺眼。  “别得意,来日方长,总有你跌跟斗的时候。”

……  转眼隆冬酷寒,冷空气弥漫着整个小乡村,街上冷冷清清,人迹罕至,吴梦袖着手缓步走来,天冷路滑,每一步都很小心。  推门进去,何令珍已经先到了,正在穿白大褂。  “今天把药都清点一下,年前我要去进次药。”

吴梦应了一声好,往手里里哈了口气,活动一下身体开始打扫卫生,一直忙到快近中午,周美兰才姗姗来迟。  自从入冬,周美兰一日来得比一日晚,实在是天冷起不来。  何令珍假装没瞧见她,收拾着医药箱,准备出诊。  周美兰讨好的凑上来帮忙,软磨硬泡的认错,手指还没碰到医药箱,一条坚实的胳膊挡在面前,被何令珍提防的隔开了。  “别碰我的药箱。”

周美兰委屈的冷了脸,不甘心的望着他冷淡的侧脸,袖中的双手攥了起来。  她在诊所已经呆了大半年了,本来是想近水楼台培养感情,结果他反而越来越讨厌她,现在几乎把她当个隐形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周美兰心里委屈,却又无可奈何,每次看到他和吴梦默契的对视,熟稔的聊天,并肩出诊,心里就不是滋味。  周美兰来了没多久,丝绸铺的伙计就送午饭过来了,周美兰瞧了一眼平淡无奇的菜色,邀请何令珍道,“何医生,我中午请你吃饭吧,就去你大伯家的酒楼,离这也不远,吃了饭顺道就去出诊,吴梦也一起去。我来诊所这么久,还没请你们吃过饭呢。”

“不必了。”

何令珍敷衍的应了一声,直接在药柜前坐下,瞧见那盘青菜炒蘑菇,端起来放回食盒里,吩咐伙计以后不要送有蘑菇的菜。  伙计也没多嘴,直接应了声好。  吴梦笑眯眯的抬眼瞧他,扒着碗里的饭,心里美滋滋的,他还记得她蘑菇过敏。  正吃饭呢,翠大婶端了一盘油滋滋的酥肉笑呵呵的来串门,把酥肉往药柜上一放,未语三分笑。  “我刚炸出来的,拿给你们尝尝,这可是我的绝活,整条街上没人有我这手艺。”

翠大婶是个很和气的人,同一条街上住了大半年,已经混的很熟了,有事没事就来串门,经常送些拿手小吃给他们。  吴梦不客气地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伸了个大拇指,“好吃!”

翠大婶笑开了花,“我那还多着呢,你喜欢吃我再给你拿点。”

说着就要回去拿,吴梦喊着跑上来拉住她,“翠大婶也太爽快了,这么多够吃了,谢谢啊。”

吴梦端了张凳子把她按坐下,翠大婶屁股刚碰到凳子就站了起来,“哎呀,不能坐,炉上还烧着东西呢,等会糊了。”

吴梦也不挽留,又道了几声谢把她送到门口。  吃完饭,何令珍和吴梦就出诊走了,留下周美兰守着诊所,周美兰闲着无事,又跑去街上和人闲话,话题全都围绕吴梦和何令珍。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好不知羞耻,两人每天就在那眉来眼去,也不顾及下旁人。”

周美兰将嘴里的瓜子壳呸在地上,鄙夷的啧啧有声。  周围那些碎嘴的女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翠大婶出来倒刷锅水刚好听见,耸着宽厚的肩膀哼笑了一声。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郎才女貌,要你在这多嘴,多管闲事。”

说着朝地上啐了口痰,正对着周美兰。  周美兰脸色铁青,猛的一下站起来,“你个死胖子再说一遍!”

翠大婶扬着粗壮的脖子,眯起小眼睛,“我就说了怎么着,人家一个医生一个护士,走在一起那叫一个登对,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在诊所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呢,人家何医生看都不看你一眼,到底是谁不知羞耻,赖脸往上贴。”

“我非撕了你的嘴!”

周美兰当街被人撕破脸皮,一下激动起来,直接冲了上去。  翠大婶也不怯,撸起袖子,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那些碎嘴的女人们看事情不好,全都拥上来拉架,折腾了好半天才把两人拉开,嘴里都还骂骂咧咧没住口。  “屁都不会还学人家当护士,呸,真不要脸——”  “你这个死胖子,肥头大耳就跟头猪一样,真可怜你家男人,每天抱着一头猪。”

周美兰一点形象也没了,大庭广众下破口大骂,头发衣服都被扯乱了,就跟个疯婆子一样。  翠大婶对她骂的话全不在意,呵呵笑道,“我这身肉都是我男人喂的,我男人就喜欢我这样,你眼红呀!年纪轻轻就知道勾搭男人,恨嫁的骚/娘/们——”  周美兰到底年龄小、道行浅,既打不过也骂不过,最终不过弄了个丢人现眼,羞愤难当的捂着脸跑了。  翠大婶对着她的背影又啐了两口,一撇额发,像只斗胜的公鸡,得意扭头回去。  转眼就到了小年,百姓们全都开始忙碌着准备过年。  二太太带领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忙着祭灶,何令珍一早就带着刘安去县里进药。  何令珍的西药是托一位药商朋友从成都大老远送来的,药价加上路费,贵的让人心疼。  何令珍仔细地清点,确定无误,便和对方银货两讫。  刘安则将一箱箱的药搬上了牛车。  “帮我和你老板道声谢,这个给你路上喝茶,辛苦你跑一趟”  何令珍给了送药的伙计五个银元,伙计笑呵呵的连连拱手说着新年好的吉祥话,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办好事,何令珍让刘安先把药送回诊所,自己还有事要办,率先打马离去。  寒风肆虐,一棵枯萎的柳树挺立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坚毅的保持着优雅飘逸的身姿,如同树下那个身着长袍、眉目淡雅从容的儒雅男子。  葛先生沉静的眺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春天时,这里有两只白鹤飞舞嬉戏,不时落在湖边草地上啄着毛羽,不时俯下湖面啄食鱼儿,洁白的羽翼在天空中划过一条纯白的风景线。  此时寒冬腊月,白鹤迁徙离去,只剩一片冷妆素裹。  何令珍跳马下来,牵着缰绳来到他身侧,一丝不苟的打扮颇显郑重。  “还要见谁,穿的这么隆重?”

何令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西装,眉眼漾笑,“专为见葛先生特意打扮的。”

“油嘴滑舌,这话你好像说错了对象,你家小护士呢?”

葛先生一本正经的打趣他,何令珍乐滋滋的挺了挺背,“没来,在诊所等我。”

“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给你,帮忙照应一下。”

葛先生将一张折叠的纸放到何令珍掌心,何令珍打开看了一眼,撕成碎片,天女散花般抛进湖里。  “过年来庄园,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葛先生偏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两眼,何令珍垂了垂头,不再说话。  何令珍回到诊所时,吴梦已经将进回来的药规整好了,刚好天也黑了,街上空空荡荡,大多做生意的铺面也已经关门了。  两人关了门也急匆匆的往家里赶,二太太正等着他们,听人回来,直接喊去了灶屋。  灶王像前供了糖瓜,二太太念了一首祭灶词,将灶王撕下来,和竹篾编的纸马、草料一起烧了,嘴里不停念叨着‘好话多说,不好话少说’。  何令珍对这些民间习俗不予置评,乖顺地老老实实陪在边上。  到了年下最喜庆最欢快的日子,诊所反倒更忙了些,冰天动地,本来就是容易生病的时。  准备年货的事都是二太太在忙活,何令珍和吴梦依旧每日看病、出诊。  梅子抱着儿子阿福哭天抹泪的跑来,吴梦心脏猛跳了一下,赶忙把孩子接进坐诊间,何令珍立马靠上前诊断。  “氧气袋——”  何令珍刚吩咐,吴梦已经把氧气袋拿来了,将氧气罩戴在孩子脸上,瘦弱的小脸冰沁,嘴巴大张着用力呼吸,脸颊、嘴唇、指甲皆是青紫色。  “冬天天气冷,供氧不足,阿福这种心血管疾病的病人尤其危险,一定要注意保暖,保持呼吸通畅。”

梅子是个没主意的人,看见孩子难受,只会哭,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何令珍给她开了一盒药,孩子只要有呼吸困难的现象就立马吃一颗,关键时刻保命。  梅子盯着那盒全是外文的药,不敢接,她身上没钱,买不起。  吴梦明白她的窘迫,亲自将药塞进她手里。  “我帮你给药钱,别推辞,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冬天的阳光总是那么精贵,即便几缕浅薄的微光也引得人流连忘返。  吴梦趁着诊所没人,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晒太阳,怔怔地望着左边三岔路的方向,送信的邮差每次都是从那个方向来。  “吴护士晒太阳呢,兴致挺好,周姑娘呢。”

同街上做生意的大娘招呼道。  吴梦笑了笑,“她今儿没来,马上过年了,可能在家忙。”

大娘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没说话,转身回了铺子里。  吴梦一头雾水,没理解她方才的眼神什么意思,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周美兰那天和翠大婶在街上打架,应该是没脸见人了。”

何令珍给她泡了一杯红糖水,捧着杯热茶靠在门框上,吴梦捧着杯子小抿了一口,追问道,“为什么打架?”

何令珍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许久后吐出四个字,“传播艳闻。”

吴梦接嘴就想问谁的‘艳闻’,瞧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顿然醒悟,脸腾的一下热起来。  “我该送她个礼,多亏她放出流言,免了我不少烦心事。”

吴梦嗔了他一眼,“自恋!”

羞赧地盯着水杯里的清甜的汤汁,湿润的热气打在脸上,脸颊的红晕更添一分艳丽。  “那你说这礼……到底该不该送?”

何令珍弯下腰,凑近她,脸都快伸到她面前,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吴梦的耳廓也不争气的红了,心跳如擂鼓,铿锵有力。  同街做生意的大婶大娘们全都伸头往这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瞬时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  看来诊所那两个医生、护士果真是一对。  “不和你说了,我洗床单去了——”  吴梦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低着头就往里走,却被何令珍拉住了腕子。  “女孩子生理期别碰冷水,改天再洗,不着急。”

吴梦怔了一下,自己生理期他居然知道,看着手里的红糖水,心像是掉了进去,甜滋滋的被裹挟着。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庄园里的丫头们开始剪窗花,贴门神,挂春联。  王婶最会剪窗花,她会的图案又多又复杂,吴梦跟着学过一手,技术很不错,大宝小宝围着她又是赞叹又是鼓掌,连下厅房以前见不惯她的人也好奇的围了过来。  吴梦拿着剪刀手指灵动的在红纸上折来剪去,细小的碎纸铺满桌面,很快就完成了一张‘年年有鱼’,双鱼两侧分别是‘吉祥如意’‘连年有余’的字样。  有个丫头喜欢的脱口而出想要,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和吴梦关系并不好。  吴梦看出她的心思,哪里会和个小丫头计较,直接把那张‘年年有鱼’给了她。  这下其他丫头全都嚷着让吴梦给她们剪一个,吴梦也不拒绝。  何令珍则剪了红纸题写对联,银钩铁画,刚健却不失柔美。  他自幼跟着老太爷习过书法,许久没写过,倒不曾生疏。  诊所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关门休息,忙活了一整年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大家欢欢喜喜的玩了一天,夜深时钱石掌柜突然心急火燎的找上门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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