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孙禄忙完已经快到晌午了,回头一看,那两个年轻人还是坐在那里,便回头问他们怎么了,叶怀先皱着眉头又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史官打他的事又浓墨重彩了一下。
孙禄在地上来回踱步,按理说,帝陵是只有做过皇帝的人才能进,那一个小婴孩葬在帝陵,实属蹊跷。但叶怀先现在一门心思想探究这件事,孙禄担心他会因此惹祸上身。于是停下踱步,看着叶怀先:“我让你整理卷宗,你就整理出来这些?你还为了这一行字去找史官,史官不打你打谁?”
叶怀先特别委屈:“我这不是觉着好奇嘛!帝陵葬婴孩,自古没听说过。”
“那皇家的事儿也轮不到你插手啊!你还去问史官!要是史官参你一本,我看你怎么办!”说完扔了一本书砸到叶怀先脑袋上:“赶紧上职去!”
叶怀先哎呦呦的捂着脑袋便走了,剩下孙禄和孙牧远。
“你怎么看?”孙禄问他。
“我直觉这事与我的发现有极大关系。”孙牧远说道。
“如果真的有关系,那讲师很可怕的关系。婴孩葬于帝陵,应当算是皇家密事了。你看那史官的记录也仅仅是一句带过,这恐怕也不是上头示意的,而是史官出于良心这么做的。所以他才那么怕叶怀先问他。但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一个死了的婴孩…会有什么故事呢?”孙禄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消解心头的疑虑。
“会不会有人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孙牧远突然问道。
“也有这种可能。我们再等等看。”
孙牧远点点头准备出去上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孙禄说:“叔父,你出入要小心。皇上应该是给你配了暗卫的,你也要找一些有功夫的家丁。”
孙禄看他这样说,笑了笑:“老夫生死已在度外。如果真有人要害我,我是不怕的。倒是你,年轻有为,理应小心。”
桃夭坐在院内泡茶,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心是空了一块的。她觉着现在这个她,是她,又觉着不是她。很多个夜晚她做梦,梦到的都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坐在深宫之内,看不清面孔,但举手投足都是温婉高贵;一个男子会在她身后抱住她,与她耳鬓厮磨。那种感觉太好了…
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见了,她的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抓不住。
清醒的时候就盼着如风来,他说他叫如风,她并不知真假。他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身寒气,仿佛刚从深山里走出,抱着她的时候是恶狠狠的,掠夺也是恶狠狠的。可她就是盼着他。好像他来了,她就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如风对她说孙牧远很好,让她装作对孙牧远有意的样子。可是她分明感觉到孙牧远对她的疏离,如风来的时候,总是在暗处看着她,如果她对孙牧远少笑了哪怕一次,到了夜晚,她便会被他狠狠惩罚。时间久了,她看到孙牧远那张明月清风般的脸,竟也可以开怀的笑了。
如风说他今天会来,但是他并没有来。桃夭坐在院子里一直等他,天气已经很热很热了,饶是不易出汗的她,脸上也开始泛起了红晕。她等的有些心急,她想跟如风说说自己做的那些梦,说说自己的感觉。她想问问如风什么时候带她离开京城。
可是如风并没有来,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
正在想着,叶怀先他们进来了。叶怀先的额头上有一块青,桃夭看了看,不免笑出声来:“叶大人这是怎么了?讨打了?”
叶怀先还未开口,严钰倒是开口了:“可不,被老史官和孙禄大人一人一记爆锤。叶大人这会儿头还晕呢!今儿个桃夭姑娘对我们叶大人好点,千万别再说什么话伤我们叶大人了。”说完朝桃夭拱了拱手,笑着坐下了。
桃夭又看了看叶怀先的额头,忍不住问:“叶大人,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叶怀先刚要开口,孙牧远便从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然后说道:“叶大人答应给史官买酒,结果空着手去了,让史官打出来了;至于孙禄大人,是因为叶大人没有做好孙大人交给他的差事。”说完对着叶怀先笑了:“是吧叶大人。”
叶怀先梗了一下脖子,仰头喝了一口茶,不做声了。
“怎么从来不见你的掌柜的?”严钰突然问桃夭。
桃夭愣了一下,说:“掌柜的待不住,白日里就在这城里晃悠,有时候也会出城去山里住着,他把这茶舍都交给我了,只是定期回来查个账,是以几位公子没有见过。”
“那你一个女子,晚上看着这么一家茶舍,会不会怕?”严钰又问。
“怎么会怕呀!每天晚上街上巡逻的那么多,来来回回的,就是有人有歹心,恐怕也没有机会呀!”
“我可以来陪你。”叶怀先突然开口说道,这一句话把众人吓了个够呛,都抬眼看他,叶怀先不以为然:“怎么了?一个女儿家守着这么一个院子,万一有个无耻之徒翻墙进来,我好歹也能有点作用。”
“叶公子不要说笑了,你的额头不疼了吗?”桃夭呛他。
“今日外面属实太热了,我们可以去里间找个阴凉一点的地方坐一会儿吗?”孙牧远问道。
“今日里间还没收拾出来,稍嫌有点乱。孙大人要是不嫌弃,咱们移步我的闺房吧!”桃夭说完站起身来作势要抬着茶盘进门。
女子的闺房哪能随便进,几个男子赶紧摆摆手,叶怀先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的闺房我们哪里可以去,有辱姑娘家的名节。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喝口茶透透汗就走。”
“叶公子说的是,如果没有阴凉的房间,我们便在这里坐着,桃夭姑娘的闺房我们是万万不能去的。”说罢几个人继续喝茶。
很快天色就暗了,孙牧远站起来想走,叶怀先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嚷嚷着要再喝一点茶。
“你在这里光喝茶不饿吗?咱们走罢!”严钰拉着他的衣袖,要把他拽起来。
“我不饿。我就要在这里坐着。”叶怀先变得很任性。其余二人面面相觑,孙牧远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桃夭说?你如果要单独跟桃夭说话,我们俩先走就是了。你说完了来南北楼找我们,我们去吃烧羊肉。”
“那你们先走。我跟桃夭说完话就去找你们。”叶怀先说完挥挥手让他们快点走。看着两人已经消失了,才回过头来看桃夭。
“桃夭我问你,我日日来喝茶,你可知我的意思?”叶怀先并没有什么迂回,直接便问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叶大人这么问,倒是难道小女子了。我是做茶舍生意的,叶大人不来喝茶,还想做别的不成?”桃夭反问他。
“桃夭你不要装糊涂,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对吗?你又不傻。”叶怀先顿了顿:“我直接告诉你吧,我来就是为了看你。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动心思了。我要娶你!”
桃夭一听这话立马站起身来:“叶公子你今日怕是醉茶了,我只当你是来喝茶,从未对你生出什么心思。”
“那你对孙牧远就生出心思了?”叶怀先瞪着她。
“.…..”
“恐怕你对孙牧远也没有心思,我看到过,我看到过你抱着别的男人哭!桃夭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这每天心里惦记惦记的直痒痒,你是真不知道吗?就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男人哪点好?若是真好,你把他拉出来让我见见。省得他日日躲着我们…”叶怀先越说越委屈:“我承认我从前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我已经不去青楼了,我下了值就来你这里喝茶,喝完茶就回府里睡觉,我是真的改了..”
桃夭看他急成这个样子,多少有点不忍心,用手拉拉他的袖子:“叶大人,既然你看到了…我便如实说了罢!我的确是有一个男人…只是那男人是有家室的…我们只是露水姻缘…但是我对他却是真心的…我跟你,不可能的!”说完放开拉着叶怀先袖子的手:“叶大人你快组罢!天色已经暗了,你去找孙大人他们吃烧羊肉。明儿个一早,您就会觉得还是青楼有意思了…”
叶怀先第一次听女人这么撵他..明儿个一早,您就会觉得还是青楼有意思了..这叫什么话!他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转身便走,好似受了多大的侮辱。
当叶怀先走出了门,一个声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桃夭的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精彩。”
桃夭听到声音,高兴的回头看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幽深的眸子,薄薄的嘴唇,高耸的鼻梁,坚毅俊美。
她等了他整整一日,等到魂不守舍,他终于来了!桃夭转身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苦。”
如风的双手摊开,眉头皱了皱:“进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