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母女消失后,詹清辉才牵马从一个街道走了出来,盯着母女三人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动。
跟在其后的宋严十分不解。
“不见的时候整日想着要见,这见到了吧,却装模作样的和没见一样,也不知爷又在卖什么关子。”
宋严摇头。
“爷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朱明沉着道。
宋严不以为然,“除了对……之外,爷做什么都清醒,都有道理。可是,这回碰见的是让爷不清醒的人。也不知那天到底生了什么,自打爷从酒楼出来,就十分不正常。丢魂失魄的,突然又要去燕京,明明货源那边,根本没问题。”
“哎,朱明,还记得那次,他俩吵架吗?莫不是这回,又吵架了?……也不对啊,刚刚看他俩说话的样子,并不像吵架,到底是因为什么?”
宋严嘀嘀咕咕,朱明有些心烦,直接照宋严的马屁股上狠狠一拍,然后那嘀嘀咕咕的人就飞走了。
宋严大叫。
回到府中,詹清辉换了身衣服便去见詹石修。
见到儿子,詹石修很意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走时不是说要俩月么?”
“燕京那边的事已经解决,再呆在那边也无事。”詹清辉一脸正色道。
詹石修点点头。
稍许又问,“见你祖母了吗?”
顿了顿,詹清辉道:“可以说见了,也可以说没见。”
詹石修抬头。
“她本是不愿见的,毕竟,我让祖母太失望。后来我十分想念她老人家,便偷偷溜到祖母的房里,给祖母磕了三个头,便出来了。”
“……”
詹石修良久未语。
看来母亲,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孙儿。
“你也别难过。老人家一时想不开。这一年,我给她老人家去了好多封信,她是一个字也没回。”詹石修安慰儿子。
“爹不必担心,儿子理解祖母的心情。”
詹石修点点头。
稍许。又问了问詹清辉生意上的事,说了说近来江州的状况,后来,一直见詹清辉神情恹恹,以为儿子仍未从祖母拒见的事耿耿于怀。便早早的让他退下歇去了。
临走之前,詹石修突然叫住了他,“对了!近日你母亲一直念叨你,虽说她现在不方便,你还是要过去跟她说说话,磕个头才好。”
“是。”
詹清辉离开后,詹石修不放心,又命人把朱明叫来,询问了些问题。
就在詹清辉刚进府时,秦氏便已经知晓。后听丫鬟禀报,六爷正往内院来,快要临盆的秦氏,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绪从软榻上坐起来,又命丫鬟放下纱帘,专等詹清辉的到来。
没多久,丫鬟带着詹清辉走了进来。
“儿子拜见母亲。”詹清辉恭恭敬敬的给秦氏跪下,磕了个头。
“清儿快起来。”隔着纱帘,秦氏笑道。
“快坐!给六爷看茶,沏前些日子刚得的那个老君眉。”秦氏又道。
詹清辉温和笑着道谢。
与詹石修一样。秦氏先是问了生意上的事,而后又询问京城詹府的大概状况。就像对詹石修的回答一样,詹清辉一一说了遍,自然也得了秦氏的许多安慰。
“唉……”秦氏叹气。“当初,你总归是任性了。老太太一向对你疼爱有加,老人家失望,也是难免的。”
“……”詹清辉未语。
“不过,老太太毕竟是最疼你的,想必过些日子她就会想通。”秦氏转了话锋。“你也别太难过。”
“是,母亲。”
“哦!快喝茶吧,尝尝我这儿的老君眉和你平日喝的有什么不同。”秦氏笑道。
詹清辉尝了口,点头,“挺好。母亲这里的东西,都是好的。”
“呵……就知道你嘴甜。”
秦氏更高兴了。
一高兴不免多说几句,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上回她跟詹清辉隐约提到的亲事上去了。
“这都过了一个多月,清儿……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吗?母亲瞅着,那李家姑娘不错,人长的美不说,关键是性情,温柔可人……原本你的婚事,是要你祖母做主的,可是,你的祖母现在……若是从前,哪里轮到母亲插手。但是,婚姻乃大事,即便她这样,也不能耽误你成家立业。那姑娘,你父亲也悄悄的看过了,也觉得不错。当然,还是要征求一下清儿的意思,咱们家,毕竟不是那家规庭训苛严之地,母亲也希望你过的好。”
詹清辉沉默许久,久到秦氏隔着纱帘,不停地张望打量。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詹清辉起身,恭敬道:“向来婚姻之事,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本应该由您和父亲做主的。但是母亲疼爱儿子,关心儿子将来的生活,既然您今日询问儿子的意思,那儿子也就说了。”
语气很郑重,听的秦氏一动不动。
“那位李姑娘很好,但是儿子如今这副模样,并不像耽搁人家。想必母亲也清楚,官宦人家的子女选择姻亲的规矩。如果说这位李姑娘并不在意儿子现在的身份,那儿子更不能答应了。这么好的姑娘,儿子不想误了人家一辈子。”
“另外,说句心里。儿子现在并不愿考虑成亲之事,一来如今身份现状特殊,儿子也不想高不成低不就。二则,儿子的经商之路也才开始,如今,仍是一无所成。”
詹清辉说完,又朝秦氏鞠了个躬,“还请母亲体谅儿子的一番苦楚。”
秦氏被说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突然轻笑,有些突兀。
“我的清儿真是长大了!你能这样想,母亲很高兴。那好,既然这样,这件事就先作罢。原本前些日子你父亲也向我表达过这些日子,但是,母亲总想亲耳听听清儿的意思。如今,母亲明白了。”
“好了,你也才回府,赶了那么远的路,快下去歇着吧。”
“是,母亲!您也好好注意身子,儿子告退。”
詹清辉离去,秦氏蹒跚着从软榻上走下,亲手拨开了纱帘,面色漂浮不定。
大丫鬟千雪往门口走了走,张望一番。
回头对秦氏道:“太太,真的好奇怪。今天的六爷,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
何止是今天啊!
他早就变了一个人。
秦氏将帕子攥的紧紧,是人都会变的,变不可怕,重要的是她要知道,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整日里在盘算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