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饱饭足后的黎晚晚舒服地躺在了床上，外面的日头还是挺大，系统被通乾搞自闭后，决定回总部检修一段时间，黎晚晚实在是无聊极了。
正好一股浓烈的困意袭来，想着左右没什么事情，黎晚晚就直接睡了过去。
通乾坐在黎晚晚的床边，看她睡得香甜，就知道自己的阵法起作用了。
“你把我弄晕一次，我让你多休息一会，还算公平吧，姐姐？你要是醒了，可千万别生气啊。”通乾转着手上的檀木珠子，计算着那些人到的时间。
今天，就是他在观天镜妖那儿看到的那一天。他说他不信因果，佛却爱愚弄他，将他不信的因果摆在了他的眼前，逼迫他不得不信。
通乾也曾尝试着为人逆天改命，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无论他怎么推演，黎晚晚的结局都是死。他不信，他怎么可能信？
佛用佛子的身份禁锢住了他的一生，而他一生都在想要摆脱束缚。
天命，因果，轮回，哪怕一次就好，通乾感到那些充满恶意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抬头望天，知道佛是在警告他。
佛借用观天镜告诉了他结局，并且想看他无能为力的模样。
只可惜，通乾看着那些人成功走到了他的陷阱中，道了入佛门的第一声：“阿弥陀佛。”
霎那间，那些人的脚下亮起了法阵，无数血珠从他们的身上涌出，密密麻麻血珠凝结在一起，下一秒所有人都化成了血雾，消失不见。
林中，似乎还能听见他们痛苦的哀嚎。
“通乾！你究竟做了什么？！”忍寒是他们之中唯一活下来的人，黄红色的袈裟已经被鲜血给脏得不成样子，他已年迈，杵着禅杖颤巍巍地指着通乾的鼻子，两行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来的百余人，连尸骨都没留下。
“杀人。”通乾还是那一身素衣袈裟，身上不染一丝尘埃，没有人看得出他刚刚杀了那么多人。
“你糊涂啊！”忍寒瘫坐在地上，佛子杀人，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他问通乾：“你何必呢？”
“他们要来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们？”通乾反问。
“他们不是来杀你，他们是来讨伐你藏的那条蜃龙！”
“那还不如杀我。”通乾理了理衣袖，所谓的天谴并没有到来，他看向忍寒，“我不杀你，你若是拦得住他们，我就不杀，你若是拦不住，那就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说完就转身回来屋，唯留下忍寒只呼三声“造孽。”
只可惜，忍寒根本劝不住他们。
不过一个时辰，又来了数百人。那些人如同前面的人一样，连通乾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死在了通乾改写的“除魔阵”中。
一天一夜，整整三千人。
三千人，甚至连庙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死得不明不白。
通乾身上的血煞之气肉眼可见的越发浓郁，跟黎晚晚是在深渊中日日夜夜地浸染不同，通乾的血煞之气将会全部化身于他的业报，作用回他的身上。
一直附在通乾身上的佛光渐渐变淡，终究被浓郁的血雾掩埋，通乾依旧转动着他手里的檀木珠子，半眠的桃花眼里看不清情绪。
他像是在轻笑嘲讽——众人说神佛悲悯，人啊，对于蝼蚁，心中不也会存一些莫名的良善吗？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在“除魔阵”中看着自己的血肉慢慢融化，膨胀，然后爆炸，化成血雾，消散在这人世间。
通乾本转动着檀木珠子的手一停，看见本被乌云遮住的天边，泻出来一丝金光。
我虚伪的佛，通乾抬眸，笑得张扬，你终于舍得来拯救你的信徒了吗？
“通乾，你可知罪？”佛看不清容貌，他以绝对高傲的姿态出现了通乾面前，问他，你可知罪？
通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身上的血煞之气越来越浓郁，本被佛光劈开的乌云，被张牙舞爪的污秽给盖了回去。
这是通乾从地狱道学会的东西——封天。
“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佛看见封天就明白这个佛子，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他花了这么多精力培育出来的佛子，就这么做了废。
“少装出这种模样，你不就是想换个躯壳吗？”通乾知道，神佛靠信仰为生，佛子不过是他们用来收集信仰的工具，受百姓尊敬的佛子，不过是“它”万年之间就要创造的一个容器罢了。
“它”让佛子受尽苦难，斩断因果，对这世间的丑恶尽是绝望，心中只剩“佛”，就会甘愿为佛奉献出一切。
可惜，通乾看向天边的“佛”，“它”怎么配呢？
在五道的轮回中，他趟过这个世间最扭曲的绝望，最直白的丑恶，支撑着他的，从来不是什么佛。
那片乌云里翻滚出无数怨灵的影子，他们苦苦哀嚎着，要挣扎出那片苦海，将手伸向“佛”，却被那金光所骇，只能叫嚣得更加凶残。
饿鬼道——深渊。
通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佛”的面前，依旧踩着硕大的莲花，只不过那花瓣都是用鲜血铸成。
他抬手，钳制住想要离开的“佛”，笑得极为残忍。
他说：“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我当你的佛子。”
通乾装乖了这么些年，无非就是想让佛放心他，将“它”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挪进他的身体。
刹那间，世间的“佛音”似乎都消失了。
金色的“佛”身破得稀碎，黑色的影子从佛身中钻了出来。
那是世人的欲望。
世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它将欲望收集起来，作为自己的力量。
又让自己最诚挚的信徒变得清心寡欲，看透凡尘，最终欲望的力量被它一个人独享。
这就是“佛”。
通乾知道这东西丑恶，但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
欲望见自己已经暴露，只想杀了通乾了事。
觉得胸闷气短的黎晚晚睁开眼，出去时就看到的是这般场景。
黑色的怪物像蛆虫一样附在通乾身上，通乾周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勉强与那怪物抗衡。
“钱钱！”黎晚晚起手结印，但是那怪物离通乾太近，黎晚晚只得化作蜃龙，向他们冲去。
谁知通乾像是发了疯一般，五道全开，那怪物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炼狱吞噬得干净。
天，放晴了。
五道全开燃尽了通乾的所有生命力，他再也支撑不住，从天空坠落，落在了蜃龙的头上。
手下抚摸着蜃龙柔软发亮的鬃毛，通乾前所未有的轻松。
“钱钱！钱钱……”黎晚晚双手颤抖地擦去通乾嘴角边的血，却发现根本擦不完，她只有将通乾的头微微抬起，尽量保证他不会因为倒流的血液呛咳。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通乾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黎…晚晚！我叫黎晚晚。”黎晚晚疯狂输送着灵气往通乾的内里，试图修复他已经破碎不堪的残脉，她说：“钱钱，你坚持一下，再等一下。”
“哥！”黎晚晚声嘶力竭地喊着，她顾不上什么了，她不想让通乾死，除了系统商场，她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没用的。】系统回来就立马扫描了通乾的情况。【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姐姐……”通乾抚去她脸上的泪花“你别哭…我…你想走…我知道……”
我都知道，你远没有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所以我不愿意做束缚你的工具。
我设想过无数可能，想来想去，只有我死才会愿意放手。
所以，这次，你原谅我自私一次，我想用我的死，让你永远记得我。
通乾吸了几口气，他继续说：“…我放你走…对不起…”
我好想再看……你一下。
黎晚晚看到眼神突然失去光的通乾，她突然意识到，他死了。
她抚上通乾还未合上的眼睛，紧咬着下唇，一颗颗血珠滴下，她似乎想用疼痛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通乾的睫毛还蹭着她的手心，他的脸还是温热的，可他已经死了。
【通乾恨意值百分之三十……任务失……数据推测错误。】
【通乾恨意值——百分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