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坞觉得挺难办但确实有点难办,他盯着淡定喝茶的张青柠突然有点想打人的冲动。
但他并没有冲动,只是嘴角抽了抽,站起了身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去:“来来来,你来你来你来,你来当这个医生!”
张青柠:?
张青柠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了,苏坞看他真坐下了,沉默两秒,自觉的把患者该填的表格给拿在手里。
张青柠探究的盯着他,然后不确定的开口问了一句:“你有什么问题吗?”
神特么有什么问题,这特么不是他的开场白吗?苏坞面无表情,四眼八叉的坐在座椅上说道:“我们走一遍流程。”
苏坞也不含糊干净利落的开始介绍自己:“苏坞,男,23,职业是……”在口里的话转了个弯换了个说法:“费时费命的倾诉工具。”
苏坞填完表格里的所有内容之后,在表格最后那一栏现象中写道:“人在医院,暂时没疯,精神状况良好,就是怨天尤人有点反社会。”
苏坞把表格推了过去:“来,帮我诊断一下。”
张青柠一时间分不清谁是心理医生,半晌之后认真的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反了?”
苏坞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张青柠默默站起了身,把位置给让了出来,苏坞温和的笑笑:“没事,您坐您坐,怎能劳烦您给我让位置呢?”
苏坞是一名很有耐心的心理医生,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十几分钟之前他确实是这样的。
苏坞坐在心理咨询室等待着又一天的工作开始,他觉得很乏味,每天来他这的各式各样,他们的发言各式各样,甚至总想把他往沟里带。
如以下的患者
患者一:“医生,你相不相信我们地球上具有高等文明,他们可能只是把我们当做一个蚂蚁逗弄,随时都可以把我们杀了。”
所以蚂蚁想赶在他死之前下班,蚂蚁何苦为难蚂蚁?
苏坞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呢?方便讲给我听吗?”
“我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每天都好恐慌,万一有哪一天?万一有哪一天……”
那名病患突然抱头面露惊恐之色,东张西望的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苏坞安抚道:“您先别激动,您的病……现象,我之前找过您的家属了解过情况,的确,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我理解您的感受。”
“医生,你真的能理解吗?!!!”
苏坞莞尔一笑:“是的,能理解的,在您看来是不是就相当于这样,我们就像地球表面的蚂群,而高等文明则等同于人类?
而他们就像我们的神,心情好的时候如同人随手扔下一块贻糖,给予蚁群赐福,就像风雨,阳光。
而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降下灾难,地震,干旱,洪涝?我们人只能任其摆布无力回天?”
“对!”病患的眼睛亮了,仿佛看见知己。
苏坞依旧只是微笑:“但蚁群不会因为没有得到给予的糖而全军覆没,他们需要露水却不需要大雨。
在大雨磅沱的时候,他们会费力搬到高处,尽己所能的生存下去。
正是因为一个又一个弱小的蚂蚁的生存,才构成了整个庞大的蚁群,每一只蚂蚁为自己而活下来,就是英雄。
我们不需要等待神明,也不用畏惧神明,当所有灾祸来临的时候,我们依旧要努力生活。”
蚂蚁想下班,但苏坞看病患似懂非懂的神情就知道他下不了班,算了,来个高等文明毁灭他吧……
虽然心是这么想的,但苏坞还是面带笑容尽可能的帮忙解惑和疏导。
一切搞定,苏坞垂下眸子,舒缓了一下笑僵的脸,收钱走人干净利落。
第二个病患是个愁容满面的女子
那女子上来两只手就撑在桌面上,眼睛直视着苏坞,就叹了口气问道:
“苏医生,我一直搞不懂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物质,就好像每个人都离不开钱一样。
没钱就会被人看不起,好像我没钱就一无是处似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能为力。”
苏坞保持得体的微笑:“关于您这方面的问题,太正常不过了,我也经常有这种想法的哦,但第二天一觉醒来还得继续面对着这生活。”
“那您说为什么还要活着呢?”那女子不解道。
苏坞把手里正在写的小册子合上之后朝着女子轻轻一笑:“这就要看您自己的了,我可以听听您认为活在这世上的理由吗?”
“一辈子劳累,碌碌无为的死去。
看一路上并不喜欢的风景,排解自己并不想排解的心绪,和并不想相处的人相处,然后再觉得这世上荒谬。”
苏坞轻声啊了一声:“您认为是这样的吗?我并不否认您的看法,的确,人生在世有很多不称心的地方。
钱这种物质是劳动返现的必要,是一种用来呈现价值而不真正意味着价值的东西,真正的价值我们认同就好。
至于为什么要活着呢?恰恰是为了身上的担子,这世上总有一辆无法到达终点的旅程,你要走一遭,就得需要车票。
车票是我们所需的任何东西,我们要观赏沿途的风景,这样让自己有所价值。
有价值,并不意味着腰缠万贯,只需要让自己不枉此行,哪怕步履蹒跚的走千万步,但每一步都是自己的。
没有必要一定得到虚妄的被标码上价值的东西,只要认为自己是肆意快活的,那边就是。
所以并不是没有了金钱就活不下去,金钱只是一种体现,好比于之前的以物易物,其实都一样的……”
苏坞又讲了很多很多,根据女子所说的问题回答了很多,最后轻轻一笑:“所以请尊重我的劳动成果,请支付。”
那女子是闯进来的,似乎是想要体现这个世界上的物质,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给他钱,他看透了!!!
女子尴尬的笑了笑,苏坞礼貌的接收了自己应得的金额,温声笑道:“希望我们不再相见,不是有缘无份,是祝你平安喜乐。”
“谢谢……”
苏坞靠着座椅等待着下一个人过来,这一次进来的是一名神色淡然的男子,苏坞目测了一下,可恶,居然比他高。
苏坞娴熟的挂上礼貌的笑,张青柠莫名的看着他的笑,开口说了一句:“你笑得好假。”
啊,对,他都要笑僵了,能不假吗,真体贴人,刚进门就往他心窝捅一刀。
苏坞问道:“您有什么问题吗?”
张青柠想了想点了点头,苏坞帮忙扯开椅子,示意他请坐,面对这种不打算开口的苏坞也有办法慢慢引导。
“您是为什么来呢?是否是自己察觉到了些什么?”苏坞状似疑惑的问道,他微笑着洗耳恭听。
张青柠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句,是吴斜叮嘱他的声音:黑金,进了这扇门你一定要什么都说真话知不知道?
张青柠思考片刻回答:“因为我觉得我有病,总觉得莫名其妙的神情恍惚。”
“具体表现为?”
“想杀人。”
“能理解的,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是一种郁闷烦躁的……”苏坞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不是想法。”
苏坞手已经按在110上了,他想噶了所有人,都只是想想而已,法治社会,先关两年。
张青柠看着他半晌之后轻轻笑了,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枪,房间里是隔音墙,他的手枪上装了消音器,
张青柠把房间门锁打坏,垂眸静静盯着苏坞按下拨通键。
靠了,没信号,苏坞突然觉得,这个心理医生也不是非当不可。
张青柠神情淡淡的看着略微慌张的苏坞,然后缓缓的把枪毁了,坐在了苏坞对面。
“没有危险,只是避免你觉得无药可救,把我赶出去。”
苏坞狐疑的扫了他两眼,张青柠又说道:“抱歉。”
苏坞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一双精明的双眸往上挑着,笑了笑之后把一张表格推出去:“不想说也没关系,请您写下来吧。”
张青柠微微愣神,苍劲的笔墨在纸上浮现,而他只是认真的写了一句:我不知道。
苏坞扶额安抚道:“没关系的,或许您可以跟我聊聊您的经历。”
苏坞怀疑人生的看着张青柠一连特么的说了好几个违法犯罪,又他妈在离谱的失忆和各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停留了一会。
张青柠知道他不信,叹了口气之后,苏坞准时在他脖颈处接收到了一枚匕首,苏坞假笑着举起两只手。
张青柠带着歉意的将一张卡推过去,苏坞盯了两秒首先不屑一顾,最后又看了两眼,黑卡?懂了,这只是有点缺乏安全感的病人而已,一切都情有可原。
黑瞎子友情资助的黑卡被张青柠派上了用场。
苏坞让张青柠别这么激动先把刀放下,张青柠只是淡声说他很冷静,苏坞摸出了两片强效安眠药:
“要不你先吃点药?对你病情很有帮助的,相信我。”
“我不傻。”张青柠平静的盯着苏坞,最后还是接过吞了下去,垂眸说道:“我不想让你以荒诞的态度来试图开导我。”
苏坞看着他明知道,那药片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依然吞了下去,一时间也明白了他的想法,笑了笑:“很抱歉。”
苏坞藏了藏手心的小型注射器,不动声色的将它放回口袋,很有意思,所以他不准备让肆兀来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点是,心理咨询师按时收费,这一觉睡下去,睡的他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