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骚乱声响起，张青柠阖着眼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小十跑了，谁也不知道这么小一个孩子是怎么挣脱开来跑下山去的，只知道小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一样的往下跑。
张青柠半晌之后站起了身，立刻有几把刀对着他，他平静的打了个手势表示稍安勿躁，然后一言不发的想走出去。
队伍里有个领头的示意众人放下刀，任意派了几个人去跟着张青柠，张青柠没有理他们，将手臂上的几道伤痕用绷带扎好后，往雪山下走去。
两个木头房子火光漫天，小十站在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他抗拒着所有人的靠近，发疯的撕咬着试图制服他的张家人。
张青柠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小十安静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青柠最后放声痛哭:“我妈妈她死了，她被烧死了。”
“我知道。”张青柠平静的回了一句，小十捂着嘴巴后退了几步，泪水从他眼眶中掉落下来，跌在两颊附近有两道明显的水痕。
小十虽然幼小，但有些东西他想想就明白了，他有的东西母亲是没有的，他不该逞英雄，母亲是会被报复的……
他对张家有用，母亲让他善良，让他学会理解，让他开朗活泼，这些原本在张家是不可能有的东西母亲都让他有了，母亲希望他活成自己，而不是一个傀儡。
他本该知道的，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年他把人放跑之后，被打死的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不让他知道，瞒的很好很好。
他便认为父亲是跟随着张家下墓时意外死亡的，小十生来就天资卓绝，在一同训练的人里头，他总是名列前茅，甚至甩离了所有和他同龄的人。
这样一个可塑之才，张家自然不会放过，小十接受的极快，像极了一个天才，而他的父亲则是一个很普通的张家内族人，虽然比起常人来说好太多，可有了小十就逊色了。
小十从小就满是抱负和理想，他的母亲偷偷和父亲生下他，小十在母亲的影响下，并没有被张家的思想所控制，反倒是更加想扶危济困，帮助他人。
她的母亲是一个正常人教她的孩子正常的理念，但她似乎忘了，在张家这种理念就是谬论，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和傀儡。
张家不会轻易的离开盘据地，而下山也有条一道从后山离开，前山有人巡视，但山脚下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小十的母亲不愿意逃亡很远，小十被管控着只有偶尔的自由，那些时间根本不够逃亡，她不愿意放弃小十，也不愿意见不到小十。
小十是变数，张家早就知道一些事，但是他们需要小十的母亲来挟持以后不受控制的小十，非必要的时候不会绞杀，所以才她安定了这么久。
一位母亲舍不得孩子的童心和善良被磨灭，小十想要当救死扶伤的大侠，母亲会温声细语的哄着，然后慢慢引导他需要分清情况。
小孩子忘性大，小十明白，但小十不记得了，小十想要救别人，但小十却救不了母亲。
张青柠看得出他在内疚，心里的善意是藏不住的，尽管再有用，第二次触犯张家也会给个教训。
张青柠突然把一把匕首递到小十手里，小十仰起头看着他。
张青柠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见小十哭，他擅长剖析人的想法，他认为这次大概也是一样的:人会下意识的把责任推给他人，减轻心里的愧疚，张青柠侧了侧头平静的开口:
“善有善报是对的，所以你救错人了，救了个祸害，你的理念没错。”
小十盯着他，半天之后摇了摇头一次一顿，口齿不清的回答:“不，妈，妈说，不可以牵连他人，不可以把自己的错误推给别人……”
张青柠神情冷淡垂着眸子低声说了一句:“下山，绕过火源去树林深处。”
小十坚持不想下去，他认为自己犯了错误该偿还一些什么，但张青柠说:“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偿还这份情，你母亲希望你活着。”
小十不说话了，他抬头问了一句:“那你呢？”小十看着张青柠，他第一次看见张青柠笑，张青柠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明年多烧点纸给我。”
小十惊愕了，拉住张青柠的衣服说:“这明明是最坏的。”
“好的不能再好了。”张青柠笑得肆意，凑近小十跟他说了一句秘密:“我是一定要留在张家的。”
小十神情复杂，他害怕张青柠跟母亲一样死去，可他一点都不理解张青柠。
他刚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张青柠站起了身，淡然的看着四周的张家人，若有所思的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最多还能接受几次反噬就昏迷。
周围的人明显感觉到了杀气翻涌，张青柠手里握着刀浅笑:“不要相信我不会反。”张青柠刀锋染血，他把小十往山底下推去，小十说要回来找他，张青柠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张青柠眼里的暴虐一点一点往上涌，最后完全熄灭，平静的看着小十走远了之后就停止了攻击，几个人在远处观察他不敢轻举妄动，张青柠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但就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了。
张青柠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他放人走的最大缘故，仅仅是因为小十给了他承诺，他不信这些东西，但是莫名的相信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