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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1 / 1)

视频看到一半,宋星语听到尖叫声,点了暂停,从三楼窗户往下看。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大多数房间都已经熄灯入睡,万籁寂静。  程幼微站在不留大门口,她面前摆着一个纸箱子。宋星语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见程幼微蹲下来,扒开纸盒的翻盖,然后跌坐在地上。  在一楼的胖姨和莫莉同样因为听到声音,也披着衣服走出来看情况。  程幼微一个心理医生平时处事不惊的,被吓成这样。肯定非同小可!宋星语小跑着出去,看到华麒和邵惟都从三楼在往下走。  宋星语叫住他们,“你们都听见啦?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叫得那么吓人,梦里给我吓醒了。”

华麒两手一摊,“但我看见有个纸箱子,是不是谁丢了小猫小狗?”

“小猫小狗至于叫成那样?”

“我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  邵惟看向宋星语,神情严肃。  宋星语心里一咯噔,这要真是个孩子,事就大了。  待他们齐齐跑下楼,箱子已经被搬进大厅。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动。  宋星语揭开纸箱子的盖子,看到里面有一个浑身粉一块,红一块的小肉团,只有两三个月大的样子。这刚入四月的天,气温才暖起来一点,而这个宝宝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个尿不湿。哭得喉咙都哑了,箱子里还有半袋尿不湿和一罐开动的奶粉。  宋星语甚至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人。因为这个宝宝好像没有皮肤,就像刚生下来的小狗一样,血肉被一层薄薄的膜兜着。红色的地方是破皮流血的,粉色的地方是结痂长疤的。  “这是什么……”明明看着是个人形,但她不敢确定。  邵惟也蹲下来,沉声道:“我在一个论文里见过。有一种罕见的皮肤疾病,叫遗传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简称EB。是皮肤结构蛋白缺陷导致。患者皮肤非常脆弱,轻微的擦碰都会发生水疱或者血疱,甚至溃烂。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

本来胖姨刚进去拿了小毯子想给她盖上,听到邵惟这么说,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不敢随意触碰。  程幼微对邵惟的话表示肯定。  “八九不离十,EB患者有个别称叫蝴蝶宝宝,因为他们皮肤像蝴蝶翅膀一样脆弱。我在国外做义工的时候就见过一个蝴蝶宝宝,也是弃婴。当时他已经5岁了,每天都要小心护理,但不管怎么小心,身上一定会到处破皮,只能每天清创口换敷料。那孩子很可怜,不准跑不准跳,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这种罕见病放眼全国也不过千把个,程幼微没想到自己还能再碰到这样的蝴蝶宝宝。  “这里有一封信!”

华麒从箱子侧面抽出一个透明胶黏在上面的信封交给宋星语。  宋星语抽出来是一封手写信,字迹潦草,有些字费劲才能辨别出来。  “这个孩子是大年初一那天生的,她从出生起就患了没有皮肤的怪病,换了好多家医院才确诊是一种遗传性罕见病叫EB。为了给她治病我们已经花光所有积蓄。就算能活下来,这个病就是个无底洞,需要终身护理。每个月光敷料费就够花光我所有工资,孩子每天换药痛得哇哇大哭,任谁看了都受不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听说你们这能送病人无痛离开这个世界,就当做个好事,帮我们送她最后一程吧!P.S.我们没给她取名字,怕取了就丢不掉了。你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华麒读完信,大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莫莉已经忍不住在啜泣,作为刚生完孩子的新手妈妈,她对小孩受苦的事格外没有抵抗力。“真不公平,有些人拼命想陪孩子久一点却没办法。有些人却把孩子像猫狗一样丢弃。”

“这叫什么事啊!孩子是宠物吗?想丢就丢。就算是小猫小狗也不能这样啊!”

一群人义愤填膺,却也深感无力。  “我可以照顾她。我以前接触过蝴蝶宝宝!”

程幼微自告奋勇,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宋星语把信折起来,放进口袋。严词拒绝了程幼微的请缨:“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弃婴,她患有罕见病,护理不当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们没必要把这么大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

“宋院长,你如果把她送去福利院,那里能有我们护理得专业吗?她还不到三个月,送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就算你现在救下她,你能为她负一辈子责?她爸妈不要,你养她一辈子?”

华麒这次选择站在程幼微这边,“我觉得小天使说得对。这孩子这么可怜,咱们上点心,至少把她病养好点再送走吧。”

“是啊。宋院长,你发发好心,救救这个孩子。你看身上都冻紫了。”

其他人也跟着求她。  宋星语紧皱眉头,她并不想做这个恶人。可是“不留”账本上的财政赤字,除了她又还有谁关心呢?其他人嘴皮子一碰就能做这个好人,但她要是不计后果,牺牲的是整个临终关怀中心。  她无助地看向邵惟,想征询他的意见。  邵惟和其他人不同,他对弃婴没什么额外的情愫,只有一条准则就是宋星语。  “你决定。我无条件支持你所有决定。”

“报警吧。”

宋星语左思右想,还是不敢收下这个孩子。“警察来之前,给这孩子先护理好。上好药,穿好衣服。我们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宋星语做了决定,程幼微没有再做出异议。沉默地把纸箱子搬进了上药室,其他人也跟过去看有什么帮忙的。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怪她冷血,但不留本就是入不敷出的生意,再养个罕见病患病儿根本不能支撑下去。  人群散去,只有邵惟还在原地。他捏了捏宋星语的手心。  “你做的决定没错。达济天下,穷善其身。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救不了这个孩子。”

“我没事,不用安慰我。你去帮帮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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