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声的祝福中,苏平儿在竹林里和她的亲人们,迎来了她十六岁的生辰,自此,她就是二八年华的女子了,父母亲便不会多加干涉她的行踪了,这就让她觉得,长大其实也没有这么可怕。
毕竟长大之后,她就会变得更加的自由自在。
她已经十六岁了,她的清月姑姑心里头的那根刺,也彻底消失了,清月姑姑一直说她会在十五岁的时候遇到危险,可是现在,不也是平安无事了吗?
因而,刚刚一过完十六岁的生辰,她便立马从房间里背出了一个大包袱,她准备这个大包袱,是要出行,有点重。
苏平儿夺门而出之时,苏清月和苏旭日像她那唠叨的娘亲一样,在身后扯着大嗓门大喊道:“小心一些,小心一些,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
大人们可真是够烦的啊,出一下远门而已,他们怎么老是大惊小怪、提心吊胆的,她的劫难根本就没有发生嘛,所以说,大人们并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以她的拳脚功夫来说,还没有那个人能够伤害到她,就算是遇到了那些妖魔鬼怪,她也不怕,虽然她的术法修习得不太好,但是,她从曾应姑丈身上却学到了最快的逃跑方式,所以,即便是孤身一人,她也从来都没有过半分害怕的心理。
一路上,苏平儿都是在胡乱行走的,喜欢吃什么东西便买什么东西,自从她的离开了那座小木屋之后,她的后背便多了一把长剑。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两日,因为不识路,苏平儿越走越远,越走越偏,最后,她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地方,这个地方居然这么冷清,苏平儿倒有些失望了,当苏平儿想要离开这个山谷的时候,脖子上的麒麟玉突然就震动了一下,而且麒麟玉还在发烫,明明知道麒麟玉出现异样是想告诉玉主人,此处有危险,可是苏平儿偏偏生了一副大胆的脾性,她要留下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危险。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苏平儿还是会选择留峡山山谷。
番外二魏庆丰(旧梦)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不知道怎么的,魏庆丰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旧事,他想起了初次遇见花生的情形的,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清贫,可是却是快乐的。
红湖岸旁,一棵粗大的柳树下,一个及冠之年的男子,手捧一卷书在诵读,微风吹来,柳絮飞舞,长长的柳枝不断地扫打着布衣男子,这个布衣男子,念书念到好笑之处,嘴角微微扬起着,一缕阳光沿着长长的柳枝,照射到他的面庞上,光洁白净的面庞泛出柔和的光,虽是一身布衣,却有着儒雅之态。
“庆丰!庆丰!”声音打破这湖畔的平静,一个同样年纪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见到布衣男子,立马拉起他,“哎呀,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呢?出大事了!铺子出大事了!”布衣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未等他询问清楚,便被来者拉着走了,两人往郭家裁衣铺匆匆赶去。
郭家裁衣铺里头,胖胖的郭老板,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在里头走来走去,他的面前是一张方桌,方桌之上放着一件浅蓝色的衣服,布料看起来十分的光滑,是很珍贵的料子。方桌的另一旁,站着两个瑟瑟发抖的绣娘,庆丰一踏进铺子,便能感受到紧张而沉闷的气氛。郭老板一见他,便面露凶光,叉着腰恶狠狠地问他:“昨晚是不是你守的铺子!”
“是啊,老板,出了什么事?”庆丰一派浑然不知的模样,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老板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郭老板抓起方桌之上的衣裙,往庆丰身上一砸,大声喊道:“你自己看看!”庆丰仔细一瞧,天啊,原先毫无瑕疵的衣裙,竟有老鼠咬出的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将这件完美的衣服毁掉了。
“这,我明明把它收好,放在柜子里了,怎么可能会被老鼠咬到呢?”庆丰拿着这衣裳,不知所措,有些慌乱。胖胖的、老谋深算的郭老板,一副凶狠模样盯着庆丰,“哼!昨晚是你在守铺子,出了事,就是你的过错!”郭老板的模样,好像要将庆丰生吞活吃,不然难以一泄心头之恨。站在庆丰身旁的小六,忙赔笑道:“老板,庆丰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啊,平日里他做事很严谨的,小的怀疑这是有人在诬蔑他。”
“诬蔑什么啊诬蔑!我怀疑这是魏庆丰故意为之,将衣裙拿出来,让老鼠咬的,他是要报复我们的老板。”打伙计从里间出来,见到老板眼神中对他的赞赏之意,立马露出了一副小人得志得模样。小六又站了出来,替庆丰辩解道:“老板啊!您可不要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啊!”
大伙计一听这话,便火了,“什么叫别人啊,我可不是别人!哎呀,我说小六啊,你怎么那么爱替别人出头的呢?”眼看着大伙计和小六就要吵架起来了,庆丰便站到老板的面前,毫不畏惧地说:“老板,这件事,与我无关,我确确实实将她锁好了!”随即便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郭老板,背着手沉思着,随即看向庆丰,有些可惜地说:“总之,这里是不能留你了,立马收拾东西走人吧!”一说完,他便走了,而大伙计朝两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也走了。
没多久,庆丰的东西都被扔出了门外,散乱在地上,他的东西不多,就是几卷书和两件衣裳,他沉默着,将自己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小六也跑过来帮忙,并偷偷的将一串铜钱塞到他的手中,并抱歉地说:“兄弟,我保不住你了,你要保重啊!”垂丧着脸,回了裁衣铺。庆丰拿着东西,再看了一次裁衣铺的“郭家”牌匾,叹息了一声,离开了。
账房里头,郭老板拿着两张纸,一张是房契,一张是按有手印的契约,他看着这两张纸,心里乐开了花、笑不拢嘴的。旁边的大伙计凑上前去,谄媚笑着。
“高高高!实在是高!老板好手段啊!能将魏老汉的房契拿到手,又能将魏庆丰赶走了”郭老板眉飞色舞的,被大伙计的话捧上了天,他将手上的纸都锁到了柜子里,“魏老汉啊,魏老汉,我将你的孙子养这么大了,我拿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得的,之后你的孙子是生是死,是苦是难,可不关我的事了。”
傍晚,天边的晚霞渐渐退去,干净的河提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副落魄的模样,他慢慢地走着,斜阳照射到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忽然停步,伫立河提上,望着平静得河面,萧条之感顿生,他取出唯一的一串铜板,沉思着,如今的他,该去何方呢?
两个互相嬉笑打闹的孩童,沿着河提跑过来,庆丰一时间避不开,被他们撞了一下,手中的铜板没有抓牢,成弧线状地飞了出去,落入水中,泛起了涟漪。“哎呀!”庆丰眼睁睁地看着银子掉入河中,不见踪迹,而两个惹祸的小毛孩,却毫不知情,早就跑掉了。
庆丰无奈地苦笑,如今的他真的叫做身无分文了,他长叹了一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抱紧了自己的书和衣裳,口中念念有词地离开河提。他并不知道,有一道诡异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尾随他。
天色渐渐暗了,黑夜即将来临,在黑夜里,常常会发生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庆丰不知怎么走的,竟然走到了郊外,僻静无人烟的地方,他升起了一堆火,光亮照在不远处的地里,原来前头是一大片的花生地,已经是夏末了,这时候的花生是可以吃了。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脑海中刚刚闪过一个“偷”字,脖子上的红印立马发烫、发疼,如同火烧一般。那块红印就像一道伤口,而“偷”字就是一把盐,此时正撒在伤口生,火生火撩的疼,庆丰捂住那道红印,另一只手拍打脑门,口中喊着:“不偷,不偷,绝不偷!”使劲地将脑海中的“偷”字甩去,许久,疼痛才缓了下来,而他也出了一身的虚汗。
深埋地下的一粒花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气息,裂开了一条缝,一丝光亮从花生壳中泄出来。
沉睡的生灵正在慢慢苏醒。火堆旁的男子,依旧没有察觉到,他身后的暗处,正有着某种东西伺机而动,那个东西有着一双发光的双眼、雪白的牙齿和厚重的喘息声。
火堆的光渐渐暗了,庆丰打起了呵欠,疲倦而无力地捧着一卷书。花生壳已经裂成两半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用小脑袋努力地向上推土,准备破土而出!而暗处的另一样东西,也在磨牙齿、磨爪子,它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黑夜里,经常会发生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独身之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啪!”庆丰昏昏欲睡,手中的书掉落在地,火堆也突然地熄灭了。
暗处里的那个黑影,等到了时机,它张开大口、迈开四肢,带着嗜血的绿光,直直往男子的喉咙袭去!千钧一发之时,一粒发光的小东西,似离弦之箭般飞来,撞击了那道可怕的黑影,黑影受到重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掉了,那是一匹灰狼。
也就是打了这么一会儿瞌睡,庆丰便没有见到刚刚那种场面,如果他见到了,必然被吓着了,灰色的大狼,以及诡异的亮光,这些东西,他是无法想象得到的。
一股清香钻入庆丰的鼻孔,那是花生的淡淡香味,勾起了庆丰的食欲,但是只一会便散去了,庆丰揉了揉眼,清醒过来了,见火堆灭了,又将火堆点燃起来,他将脸转向右侧,一个红衣的姑娘,正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庆丰被突然出现的少女吓到了,瘫坐在地,颤声问道:“你,你,是谁?是人还是妖啊!”身子抖动不止。红衣少女站起,笑脸盈盈地看着他,“花生啊!”
“花生?什么啊?那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察觉到少女不像鬼怪,庆丰便不像之前这般害怕了。“我认识你啊!”少女的语气带着喜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庆丰的脖子,庆丰低头一瞧,糟了!红印又开始发亮了,他慌忙拉好领口,将红印的光掩盖住。“你是枫哥哥!”少女立马靠近庆丰,庆丰红着脸退开。
“男女授受不亲,请姑娘自重,况且,在下并不是姑娘口中的枫哥哥,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不对!你就是枫哥哥,我认得你脖子上的红印!枫哥哥,我是花生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红衣少女上前去,扯着庆丰的衣袖,十分的激动,庆丰立马退开她,往后退得更远了。
“这块红印,一出生便有,姑娘说认得这块红印,肯定是说笑的,在下不曾见过姑娘!更不用说,相识了。”红衣少女听到这些话,沮丧得很,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子,他不是枫哥哥吗?可是,他明明有红印啊!那块印记,我永远都忘不了了。”
随即她扬起小脸,直直望着庆丰,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十分的明亮,“枫哥哥,虽然你将我忘记了,但是这没什么,只要花生还记得你,就足够了!”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要一直跟着庆丰,即使,已然不识她。
有的人会生生世世地记着你,也有的人,会将你永远的忘记。但,那又如何呢?只要有一个人,不会忘,那么另外一人终会想起所有。
庆丰,一夜未眠,一直僵着身子坐在火堆旁,他浑身不自在,因为那个古怪的红衣少女,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夜,庆丰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她,因为少女的样子,真的不像在说谎。